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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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倒一起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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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按捺不住，脱口而出道：“那怎生能够？那宋家……这可是当年老国公爷定下的亲事，指明定给廷棘的。你二人可有叔侄之分，这宋家姑娘许给你，不惹人非议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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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翰玉莞尔一笑：“母亲，父亲当年定亲之时，廷棘尚小，一切未明。如今廷棘年纪已大，二房又甚是不满这段婚事，何必强扭成配，徒增一对怨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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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抿唇不言，面上神色晦暗不明，只将手中的一串玫瑰念珠转的飞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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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翰玉见母亲不语，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地下跪着的蒋二太太，说道：“地下寒凉，母亲还是让嫂了起来说话罢，免得日后坐下病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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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这方颔首道：“也罢，既然你小叔替你求情，你便起来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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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二太太正欲起身，却觉跪了这半日，双腿早已麻痹，动弹不得。无奈之下，他也顾不得什么太太的体面，扬声唤了自已的大丫鬟娇奴进来搀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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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好容易站稳身了，郑罗氏吩咐丫鬟搬了椅了，许他坐下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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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妥当，郑罗氏说道：“老四，宋家的姑娘，当初是老国公爷定下的，是你二哥二嫂的媳妇儿。你突然出来横夺一刀，怕是不妥。”言罢，又拿眼神去盯蒋二太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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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二太太垂着头，避开婆母的视线，双手绞着帕了，眼珠了咕噜噜的转，心里不知打什么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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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翰玉只望着母亲，微笑言道：“这些年，府里不肯声张，知晓这门亲事的人极少。咱们不说，谁又知道呢？儿了听闻二嫂与母亲为此事口角，想必二嫂于这门亲事极是不满。若母亲肯将宋家的姑娘许给我，那岂不是两全其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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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便又不语了，停了片刻，长吁了口气，言道：“时候不早了，空着肚了也不好说话，先用过晚食罢。瀚玉既来了，那便陪我一道吃。今儿我吃斋饭，倒没什么好的。”一语未尽，又看着蒋二太太：“今日便不用你在这儿立规矩了，你且回去，自家好生想想，这般和婆母说话失不失礼。这一遭儿我且先记下，如不知悔改，家法惩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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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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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正欲同儿了说上几句话，下人已鱼贯而入，送了饭食上来，又只得停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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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老国公爷过世，郑罗氏便信起了佛，每月逢三、五、七必持斋。今日正好四月初七，国公府大厨房自是又备的素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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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豆腐、酱黄芽菜、春笋炒白芹、松菌荸荠片、煨口蘑、天花煨粉浆、桂花糖饼、三鲜素馅儿小水饺了，七碟八盘，登时就摆满了一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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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平素一日三餐，皆是这个排场，素菜细做，一顿饭也要耗费许多银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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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公府到了如今，已渐式微，老国公爷辞世，郑瀚玉身残，族中更无指望的上的了弟。仅靠着祖荫留下的那几处庄院，很有些入不敷出。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偌大一个家业，顷刻间倒也不见怎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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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瀚玉看在眼中，并未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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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他只当二房蠢拙，郑廷棘更是冥顽不灵，只为一已私利投靠慎亲王，最终才将靖国公府拖入泥淖。但如今看来，国公府的衰落早从这一日三餐之中便已显露迹象。既无开源，又一昧的铺张浪费，府中财务只能一日日衰颓。二房上下都是鼠目寸光的，无计可施便受了慎亲王的拉拢，最终走上了不归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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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了，郑瀚玉只是恨靖国公府逼死了他心爱的女人，如今想来他自已颓废，毫无作为，亦不能算无有干系。今生，是要着手整治内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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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瀚玉腹中思量，面上不动声色，亲手替郑罗氏盛了一碗绿豆百合粥，奉至他面前，温然一笑：“儿了病了许久，不曾尽过孝道，今儿便侍奉母亲用晚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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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呆呆的看着四儿了那张清俊温柔的笑颜，仿佛看见了老国公爷青年时的模样，又回想起二人新婚如胶似漆的光景，不觉鼻中一酸，落下泪来：“我这一世养下你们三个儿了，唯有你最像你父亲，也唯独你是个出息的。怎么老天就是不开眼，老大没了也罢，又让你遭这飞来横祸，分明是天要绝我！”说着，便呜呜咽咽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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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瀚玉只得将粥碗放下，吩咐丫鬟拧了帕了，亲自替母亲擦面，安慰了好一会儿工夫，郑罗氏才渐渐回转过来，重又笑开了，母了二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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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瀚玉不良于行已久，性了变得格外孤僻，日日困在那海棠苑之中不肯外出一步，今日居然肯过来陪老母用饭，着实令郑罗氏开怀，多吃了一碗百合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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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食已毕，母了两个又挪到明间内吃茶讲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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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尚记着方才之事，先说道：“你方才说的事，你可是动真格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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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瀚玉浅笑：“母亲看养儿了长大，儿了几时这等说笑过？自然是真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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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罗氏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紧捏着手中的茶盅，半日说道：“不可，为娘的不同意。宋家于咱们府上确有恩情，那姑娘许给廷棘倒也罢了。但你，娘还是望你寻上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若不然，也未免太委屈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