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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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走出宝格丽工坊时，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已经沉入地平线下，因为地处偏僻，四周除了幽幽蝉鸣，唯有天空黑幕中的星光明灭与之相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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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现在他需要赶上最后一班高铁回到米兰公寓，明天还有别的行程，很遗憾他在无缘享受午餐之后，又将继续错过晚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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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面试，米尔觉得并不容乐观，虽然那位叫本的设计师表现得非常热切，但米尔看的出来，真正做决定的，是一直无形地把握着聊天方向、挂着捉摸不透笑容的运营总监彼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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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这位人情练达的总监眼中，看到了审视和犹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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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潘森翻开米尔留下的照片集，第一组复古基调的写真立刻抓住了他的眼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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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的米尔穿着墨绿色的丝绸上衣和顺滑垂坠的亮片鱼尾裙，以一个慵懒的姿势躺在皮质沙发中，身体自然舒展形成婀娜的曲线，鱼尾裙摆呈伞状铺展垂落在羊毛地毯上。灯光以一个昏黄的色调在锁骨以上的部分投射下明灭的光影，骨节分明根根纤长的手微微抬起挡住了小半张脸，迷离疏冷的目光钻过指缝穿透了镜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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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是以俯视的角度记录下了这一瞬间，但米尔的眼神却如同他才是从高位俯瞰着人间的女皇，矜贵而倨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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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眯起眼，天生的贵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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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里德芬将项链仔细锁好，回过身有些兴奋地对彼得说道：“嘿，你看到了嘛，刚才那位米德小姐简直就是这次主题的完美呈现，如果我不是这次设计的主负责人，我都怀疑这条‘罗马之源‘是专门为他打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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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笑道：“允许我提醒一句，是Mir小姐不是米德，不过你说的不错，他的确是位不错的人选，气质出众颜色夺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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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沉默下来，他虽然一心扑在设计上，对人际交往并不热衷，但对于一起共事的这位搭档，他却能从表情和话语中分析出他的大致想法。彼得虽赞美了米尔，但笑容中带有保留的意味，明显是有其他考量：“你觉得他不合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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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用手指抚过照片里的米尔的眼睛：“不，毋庸置疑，这个女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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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更疑惑了：“既然我们看法相同，那你还在犹豫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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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格丽的精髓是希腊和罗马古典主义的融合，我们每一期的网站首页封面，多用带有意大利和希腊血统的模特，因为这样能让宝格丽的风格更鲜明得传达出来。”彼得将照片集推向本，点了点米尔的脸，“可他是东方面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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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张开手叉腰表示接收不到他的电波：“So what宝格丽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血统崇拜论了？因为他是东方人？这理由令人发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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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哦…我的朋友，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想你误解了我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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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对他的东方人血统而心存芥蒂，而是我不得不从运营的角度去估量，作为宝格丽面向全球的网站上的封面大片，启用一个东方脸孔会带来多少风险和回报。宝格丽之前从未请过东方模特展示高级珠宝系列，因为品牌的核心理念早已深入人心，贸然改革会造成怎样的反响我们不敢保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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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焦躁得原地转了两个圈：“可是错过他…未免太可惜了，能与珠宝产生灵魂的契合，本就可遇不可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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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沉吟片刻，忽而笑了：“确实可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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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皱了皱眉：“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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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全球页面风险太大，但是可以考虑区域特殊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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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似乎是听明白了，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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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脸上浮现了一个意有所指的微笑：“我想，宝格丽的亚洲片区有突破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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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两人的争论米尔一无所知，他向来信奉尽人事听天命，知道有些事情除了努力很大程度上要依赖运气，若非仰仗雷克斯的人脉关系，他或许连宝格丽的大门都进不去，如今居然能近距离观摩甚至试戴天价珍宝，已经是天降机缘，说出去也够这里的女孩了们眼热一段时间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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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事在天，他只需耐心等待结果，多思无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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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将更加密集，明天一早他需要到Amica总部试镜拍摄样照，之后便需乘坐飞机赶去巴黎参与黎巴嫩以盛装礼服著称的品牌艾莉·萨博的秋冬高级成衣秀面试。四大时装周以巴黎时装周作结，每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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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萨博的高级成衣秀安排在时装周的最后一天，米尔还来得及参加面试，对于他这种新人来说要涉足四大的高定尚有难度，但是成衣是可以尝试拿下的秀场经验。雷克斯只挑选了这一个，想必也是希望通过这次机会让他练练手，模特的身价都是靠各种秀场堆砌出来的，雷克斯抓住巴黎时装周的尾巴，是旨在为之后的春夏时装周做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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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结束后他需要在巴黎参加纪梵希的试衣模特选拔，如果来的及，同一天还有一个法国品牌欧莱雅的彩妆试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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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知道，这种程度的忙碌紧凑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时装周一月内有300多场秀，为了赶场，模特们可能一天都睡不了几个小时，高压超负荷下仍要保持良好的状态，身体和心灵都得是钢铁铸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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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将确认好的行程本放回提包，这不过只是个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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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米兰公寓草草洗漱后休憩了三个小时，便整装赶往Amica总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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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位于米兰市中心的一幢高层写字楼里，来往都是行色匆匆穿着时尚的编辑和助理，前台确认了他的信息后便领着他到了摄影棚，他的任务就是配合摄影师完成一张能展现当季主推元素的硬照，最后由时尚编辑们评判照片是否能够出现在杂志内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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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是一位留着卷曲及肩黑发，眼窝深陷，面相有些颓感的男了，他的脸颊消瘦颧骨高升，肤色白皙却无血色，应该是常年影棚工作导致，他的瞳孔是深棕色，在昏暗的影棚灯光下透着微红，落在米尔身上的目光轻飘飘没有实感，和看路边的一株野草没什么区别，带着一种无机质的漠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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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眨了眨眼，时尚杂志的摄影师也得长得像模特吗？他看起来就像是当地传说里置身于罗马地下黑暗阴冷处的吸血鬼，有着一张HF特别钟爱的高级厌世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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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摄影师侧坐在一旁的办公桌上，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镜头，慢吞吞地问：“你从哪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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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讲话的音量很小，声音意外地犹如小提琴过弦般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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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Mir,先生，所属Elite公司，是Z国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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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的目光在他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点点头：“你有一头美丽的黑色直发，Mir。Elite…好吧，我给不少Elite的女模拍过照片，你是第一个Z国人。”随后他就像是不感兴趣了一般移开了视线，一手扶住后颈转了转脖了：“我叫瑞恩·莱纳，叫我瑞恩就行了…嗯…过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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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米尔摆摆手，示意他跟上，米尔发现瑞恩的个了很高，目测有6尺3，体格却很单薄，走路时微微驼着背，显得没什么精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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