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巴黎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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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p>

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 孟娇正缩在周铭川的怀里。</p>

蜡烛燃尽了半根，白色的烛泪层层挂在壁上。</p>

两个人窝在宽大的长条沙发上，一条温暖的羊毛被服帖地盖在身上。</p>

倒也是不嫌挤。</p>

明明卧室就在两步远的地方, 还就这样紧密地窝在这沙发里。</p>

孟娇从他怀里微微挣脱了一些, 偏头去看外面的夜。</p>

廊灯还是开着。</p>

雪下得更大了。</p>

屋子外的走廊扶手上，厚厚地积了一层，干干净净纯白无瑕。</p>

孟娇突然很想走出去，踩踩这片平整纯洁的大地。</p>

她眼光久久地看着窗外, 不一会又落回了周铭川的脸上。</p>

男人睡得很沉，面容是沉静的冷淡，嘴角好看地抿起。</p>

手臂还是紧紧地环着她, 不遗余力地输送着滚烫的热量。</p>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同的。</p>

孟娇记得从前冬天的时候, 晚上睡觉经常手凉脚凉。家里暖气开得再充足也还是会觉得身体寒。</p>

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被他这样抱着，怎么样也不会觉得冷了。</p>

她睡意一点点消散了全无，真想裹着大衣去那湖边坐坐。</p>

孟娇心里又踟蹰了一会终于是忍不住了，打算轻手轻脚地出去。</p>

她慢慢地拎起周铭川放在她腰上的手，刚把脚伸出被子。</p>

“怎么了？” 一个略显困倦的声音就从她背后响起。</p>

孟娇连忙收回了脚, “把你吵醒了？” 她转过身子小声说道。</p>

周铭川的眼睛微微地眨了一下, 睁了开来，没回她话先吻了她一下。</p>

“要去洗手间吗？”</p>

“不是, ” 孟娇把脸贴近他的胸口, “外面雪下很大。”</p>

“想出去看？” 周铭川直接问道。</p>

孟娇两只眼睛微微瞪大带着些期望看着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异想天开。</p>

现在还是凌晨外面一定也是冷得厉害。</p>

目光倏地就弱了半分，她正要开口说算了。</p>

“我带了很厚的外套，在衣柜里。” 周铭川掀起被子朝沙发下走去, “你呆着，别着凉。”</p>

他说完便朝卧室里走了过去，再出来的时候拎了不少东西。</p>

外套，毛衣，里衫，内衣，裤子。</p>

走到沙发旁边的时候，还差点踩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p>

孟娇定睛去看，正是她那条睡裙。</p>

只不过现在已经可怜巴巴地碎成了几块巴掌大的碎布，安静地贴在地毯上。</p>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孟娇起身接过了他手里的衣服。</p>

“外面会不会很冷？”</p>

“会，” 周铭川套上了短衫，“所以多穿点，一会再带条毛毯出去。”</p>

“好。” 孟娇乖乖地点了头。</p>

凌晨四点，湖边的两把椅子上，多了两个人。</p>

一盏油灯微弱地闪着光，被放在椅子旁边的地上。孟娇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老式的油灯，只不过这盏有些精美得过了头，繁复的花纹顺着手柄蔓延上灯座，虽然年代看起来很老但是被保护得很好。</p>

“Pierre 很喜欢收集这种古董，明天去家里你还会看到更多。” 周铭川拉着孟娇的手揣在自己的怀里。</p>

湖面黝黑一片，可以想象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p>

干燥而又纷繁的雪花不知疲倦地落在两人的身上，世间万物都被自然地调慢了节奏。</p>

“是他们联系你了吗？” 孟娇偏过头去看他。</p>

光色不足，她看不清。</p>

“嗯。”</p>

“什么时候？”</p>

“比赛结束的那天。”</p>

比赛结束的那天。</p>

不是他离开法国的任何一天，也不是他开始比赛的任何一天。</p>

是他获得季军的那一天。</p>

如果那天，他没有拿到名次呢？</p>

孟娇心里隐隐一阵绞痛，握紧了周铭川的手。</p>

“你妈妈，之前就再没联系过你？”</p>

湖上骤然起了风，卷夹着雪花吹向了两人的脸颊。</p>

周铭川逆着风雪朝她看去，忽然问她，“要不要来我怀里坐？”</p>

孟娇愣了半秒，“要。”</p>

她站起了身子就坐到了周铭川的怀里，周铭川拉开大衣拉链，裹着她。</p>

“冷不冷？” 孟娇双手伸进他的怀里。</p>

“不冷。” 周铭川抱紧了她，让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没联系过。”</p>

“没了我，他们才更像是一个完美的家庭。”</p>

“Pierre和殷眉都不是坏人，我刚到法国的时候，他待我很好。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接触到赛车，我感激他。”</p>

周铭川的声音缓缓地从她头顶传来。</p>

“他们只是在很多事情的排序中，把我排到了后面。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他们。”</p>

“我把你排第一位的，” 孟娇抬头看他，“和我爸我妈还有小天。”</p>

她两只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好像要安慰他。</p>

周铭川低头寻她的唇，浅浅地吻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一点也不怪他们。”</p>

“殷眉那天给我打电话，说恭喜我回来了，邀请我回家过圣诞节。”</p>

“可我还是想和你过这个节日。”</p>

周铭川眼神望着遥远的湖面，他很平静地看待殷眉和Pierre的行为，没有半分不甘与抱怨。</p>

他轻而易举地退出了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并且感激他们曾经带来的一切。</p>

“我只是想带你去见他们一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更不需要为了我去讨好他们或者怎么样。”</p>

周铭川伸手抚上了她有些冰冷的脸颊，“可以吗？”</p>

孟娇点了点头，“我也想见见他们，至少是他们给我带来了现在的你。”</p>

天色在六点的时候，终于开始泛青。</p>

孟娇又睡着了。</p>

周铭川抱着她回了屋子里，一个人走去了门廊。</p>

他没穿外套，冷风贴着他的胸膛穿过长长的走廊，却让他更加清醒。</p>

他这一辈子好像很少埋怨过谁，不管是被殷眉放弃，被Pierre 冷落，被负罪感压垮，还是患上了赛道恐惧。</p>

明明是随便哪个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事件，他却也从没抱怨过谁。</p>

也许若是心有不忿的话，他也能撑着自己从过去走出来誓要让所有人看看他的厉害。不过若当真是那样的话，现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看雪吗？</p>

若是真的报复了抛弃他的Pierre和殷眉，他会得到真正的快乐吗？</p>

更重要的是，他还会遇见孟娇吗？</p>

周铭川脑海里又想起了女人熟睡的侧颜，他手臂撑在冰冷的栏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p>

如果是和她在一起的话，好像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了。</p>

何必忿忿不平抱怨命运不公，花费心思去获得别人的认可。</p>

他只想那个房间里的人开心，只想做给她一个人看。</p>

-</p>

孟娇是被一阵香味香醒的。</p>

她眼皮重重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听到了来自肚子的抗议。</p>

他们两个人昨晚都没吃晚饭。</p>

孟娇在床上翻动了两下，决定起来吃东西，她要饿死了。</p>

快速地洗漱完毕之后，孟娇就在厨房里看到了正在做早饭的周铭川。</p>

桌子上是煎好的鸡蛋和面包。</p>

“醒了？” 周铭川朝她走过去。</p>

“嗯，” 孟娇抱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两只眼睛盯着煎鸡蛋，“我饿了。”</p>

“吃吧。” 周铭川摸了摸她的头发，“吃完一会我们出发。”</p>

“好。”</p>

虽然周铭川说不用很正式的打扮，孟娇还是在房间里折腾了好一会。</p>

一会觉得自己穿的太过厚重，一会又觉得自己穿的不够正式。</p>

最后说来说去，又怪上了现在是冬天，妨碍她发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