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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醒良虽然担心冼耀文要做的事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但经过权衡,还是富贵险中求的心理占了上风。
他说道:“让冼先生破费了。”
“不用说破不破费,是我请你帮忙,六点,我们在英京门口碰面。”
“好的,我会提前到。”
冼耀文瞄一眼墙上的挂钟,“今天不赶时间,你帮我拿主意搭配几样我没吃过的。”
“好的。”
林醒良答应一声,替冼耀文去厨房下单。
冼耀文摊开路上买的《红绿日报》,从上面搜寻电台明星的消息看。
特别是关于李我的消息,他看得特别仔细。
工厂虽未建成,但他早把思维重心放在产品推广上,但凡生产出来的产品卖不出去,其他环节做得再好也白搭。
植入咸湿文章是条路子,电台打广告也是条路子,处于代言人还没怎么玩明白的当下,找明星代言人更是一条好路子。
李我这个人名气很大,早两年人还在羊城时,冼耀文就有听过他说的省城故事,在其他说书人始终围着三国、隋唐、七侠五义等古代故事打转的时候,李我开创了讲今的新流派,讲的就是听众所处环境中的故事。
据说当年整个羊城的街巷,在午后只有他一人的广播声音,骑单车穿越里巷,也可以连续收听他讲述的故事。
他是粤语圈里的超级大明星,在羊城时,每日可分得广告分成720元,收入颇丰,过着奢侈生活,他在香港、羊城两地都安家,在香港居住时经常会连日打飞的去穗港喝下午茶,喝完再打飞的回香港。
以当下的眼光看,李我是个大帅哥,穿西装打领带很有派头,加上他的才艺和生活都被人津津乐道,好运来衬衣如果找他代言,一定能在粤语圈引起轰动,在香港、澳门、羊城及周边热卖是非常有盼头的。
只是从报纸上八卦消息里提炼出来的关键词进行分析,李我大概率是个很精的人,不想大出血估计不可能。
分成高一点也无所谓,只要效果好。
冼耀文寻思着,一旦和李我的合作成功,他会立马飞奔国外,找电影明星、政治明星代言,这会儿可是有好几个政治明星有希望谈拢的。
畅想一番产品大卖的场景,他被吃食的香味拉回现实的当下,一边看报,一边细细品味,吃完再来上一根雪茄,喝着茶把时间消磨到六点半,卡着点出现在丽池花园的路口。
七点,正是上客的黄金时间,七姐妹一带被路灯、车灯照得亮如白昼,汽车、黄包车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两帮穿马甲打领结的侍应生泾渭分明的疏导着交通,时不时双方还会怒目而视。
等着疏导太慢了,冼耀文在路口下了黄包车,迈步往丽池花园门口走去,戚龙雀走在他的前面,帮他挡住可能会撞到的寻欢客。
路过一辆汽车,陈威廉的头从车窗探出来,“冼,你先进去,我停好车去找伱。”
“我在门口等你。”
冼耀文回了一句,加快脚步走进丽池花园的大门,来到正门大厅。
丽池花园提供的休闲娱乐项目非常之丰富,夜总会、舞厅、泳池、泳棚、高尔夫、中西餐、棋牌室,应有尽有,除了刚开业不久的德兴馆,去每一个娱乐场所都需要经过正门大厅,这儿就是中枢。
从未踏足的冼耀文凭借报纸上的文字和照片,很快把大厅给看明白,接着来到通往夜总会的走道前,伸进内兜一摸,一沓钞票到了手里,数也不熟直接拍到夜总会侍应生的手里。
“帮我安排一个中间的位子。”
侍应生看着手里的钱,满脸堆笑,“先生怎么称呼?”
戚龙雀满脸傲气地说道:“十三少。”
“十三少请跟我来,我带你去最中间的位子。”
“你先安排位子,我还要等个人。”冼耀文不耐烦地甩了甩手。
“是是是。”
侍应生一捏钞票的厚度就知道有五六十,又来一个大方的败家子,好好伺候着,以后小费少不了。
如果能听见侍应生的心声,冼耀文会温馨提示他,只有五,没有六,他口袋里的钱都是用心归置过,一沓一沓分开,不用拿出来数,一摸就知道掏出来的会是多少钱。
联防队家也没有余粮啊,每分钱都要算计着花。
在大厅等了十来分钟,陈威廉才姗姗来迟,一见冼耀文在等着,他的心里多了一分好心情。
“冼,怎么不在里面等?”
“陈大状是我的贵客,在这里等是应该的。”冼耀文说着,没按常规做出请的姿势,反而搭上陈威廉的肩膀,手掌搂住另一侧的臂膀,犹如哥们般搂着陈威廉走向夜总会的过道。
冼耀文此举让陈威廉有点意外,也感到不适,但他并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被带着走。
两人一来到夜总会门口,刚才的那个侍应生就迎了上来。
“十三少,陈生,请跟我来。”侍应生推开夜总会的大门,在前面引路。
冼耀文三人跟着穿过大门来到夜总会内部,入眼就是正前方的奢华舞台,当然,奢华二字对冼耀文来说就是笑话,科技水平摆这里,灯光效果营造不出来,又不肯砸大价钱,只能通过一些亮片进行装饰,看着真有点土。
此时,舞台中央,一名穿着旗袍的年轻歌伶在一群舞女的伴舞下唱着《天涯歌女》,仔细一听,还是越剧腔的上海话版本。
舞台两侧是舞池,各有十几对男女随着歌声翩跹。
舞台正对过来是一些沙发座,大部分坐着客人和陪酒的舞女,穿着马甲的侍应生不时托着托盘穿梭于一个个茶座间,送上客人点的洋酒或啤酒。
把整个夜总会扫了一遍,冼耀文又把目光放回舞台中央的歌伶身上,无他,熟人,邓波儿。
“还别说,邓波儿这个讲白话的妞用上海话唱歌还挺有样子,难怪会有人下这么大手笔。”冼耀文看到舞台边上十个侍应生手捧花篮正往舞台上走,心里不由嘀咕道。
报纸上有写丽池花园夜总会的花篮100元一个,一出手就是十个,石硖尾的难民一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个数。
“咦?”
舞台上的邓波儿见到被捧上台的花篮,脸上并未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有点慌张的往一个方向瞥了一眼,嘴里哼出的词开始不在调上。
带着狐疑被侍应生引到位子,甫一坐下,陈威廉便对他说道:“冼,有好戏看了。”
“怎么说?”
换了一个角度,冼耀文已经能看见刚才邓波儿一瞥的方向坐着给她付房租的富家子,脸色有点难看,显然花篮不是他送的。
“舞台上的歌伶叫邓波儿。”陈威廉抬手往舞台边上的富家子所在的沙发座指了指,“那个人叫周孝桓,邓波儿舅少团的团长,这里的客人大多知道两人有男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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