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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耀文和姜唐喝了一杯酒后,两个人就变得热络起来。
理由很简单,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分辨人群的概念“围头人”,围头人就是较早到宝安地区生根发芽的人,不算真正的土著百越,围头人算是宝安的土著居民。
围头人的典型特点就是以同一家族的单一姓氏发展成村落,且村子在命名时多带一个“围”字,例如文昌围、天水围。
说到和字头,虽说名字里有个和字,却是一直没抓住和之精髓,从字号被创立的那天开始,一直没停止过分裂。
几十年前,和胜和脱离以三邑人、四邑人、客家人、围头人团结成帮的和合图,带走了四邑人、客家人、围头人;若干年后,以四邑人为主的和安乐脱离和胜和,带走了四邑人和潮州系的客家人,和胜和从大杂烩变成以围头人和本地客家人为主要成员的社团,地域气息变得愈发浓烈,完全可以说它是宝安人自己的社团。
冼耀文是半唐番,算是半个围头人,但因为一富遮百丑的真理,他就是围头人;姜唐是满清初期的时候因《迁界令》而迁到宝安地区扎根的客家人后代,冼耀文的祖上同姜唐的祖上,多半因为土地的纷争而进行过你死我活的械斗,往前推个一两百年,冼耀文要不把手里的筷子扎进姜唐的喉咙,他就算是对不起冼家列祖列宗,反过来也一样。
只不过满清一直奉行“坐看家奴斗”的策略,管你围头人还是客家人,都是满人的狗奴才,税收设计的刚刚好,农民交完税不至于活不下去,但又甭想活得太好,想从地里多收点,只能从外姓村落手里抢水、抢粪,围客两大派系只有一开始几十年斗的厉害,后来就不管什么人了,只要不同姓操起家伙就是干,特别是农田需要灌溉的那些日子,哪条沟渠里不淌血。
冼耀文和姜唐各自贴着代表敌对的标签,两人却是在家门口玩了一手老乡见老乡,就犹如同学会上互相惊闻对方是自己同学,那叫一个不敢置信与心酸。
两人都很热情,但热情的发光点却是在姜唐身上,寒暄之时,一听说冼耀文是宝安人,姜唐瞬间贺知章附体,那叫一个乡音不改鬓毛衰,冼耀文还能咋办,只好笑问仙乡乃哪墟。
姜唐的过度热情,让冼耀文不由怀疑眼下的“食宵夜”并不是无意之中的提议,而是有心人在推动,这个有心人不消说就是姜太太,一个老流氓除了见了美女会两眼放光,见了大水喉亦犹如蜜蜂见到花蜜,豁出命去也得采。
大水喉见了老流氓犹如见到一把画得花里胡哨的夜壶,钱多,玩得女人也多,前列腺多少有点毛病,尿频尿不尽是难免的,夜壶乃是刚需,不嫌多,暂时用不着也可以列为战略储备。
冼耀文对姜唐一见如故,那叫一个惺惺相惜,两勺白粥下肚,恨不得把家里刚到位不久的师奶许给姜唐当十八姨太。
嗯,打杂的那个,做饭的那个手艺不赖,舍不得。
聊到开心处,姜唐伺机介绍了他带进店里的年轻人,“冼生,这位是阿尤,我的左膀右臂,食脑的。”
叫阿尤的青年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对冼耀文说道:“冼生,我是王敬祐,我敬你一杯。”
“冼耀文,干杯。”冼耀文举杯回应。
一口酒下肚,姜唐又介绍起了跟在姜太太身边的年轻人,“冼生,这位是国龙,台山人,很能打,也很能干。”
“冼生,我是甄裕权,我敬伱一杯。”甄裕权利落地端起酒杯,身上显出一股洒脱的劲儿。
冼耀文看向甄裕权,说道:“国龙,几年前我潜伏在小鬼子控制的学校给游击队当情报员,在你身上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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