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弟子不必不如师，儿子也不必不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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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兵制虽然有各种缺点，但是为什么到了晚唐甚至北宋，都还有无数人想恢复府兵制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太TM省钱了。</p>

官府完全就是耍流氓。</p>

而之所以此后府兵制一直没有能够复辟，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府兵制的经济基础不可能恢复了。</p>

很多人在谈到府兵制，就强调府兵的“寓兵于农”“兵农合一”优点，认为其兵源主体是“平时耕种、战时出征的自耕农”。</p>

我们现在作一道很简单的算术题：府兵每月服役15天，战时还要行军远征，求：其一年能花多少时间耕地？——答案当然是没有啦！这就是为什么说府兵制的基础是很强封建性的军事地主阶层。</p>

老朱和刘伯温总结了府兵制的各种缺点，这才制定了如今的卫所制。</p>

府兵不是自备武器吗？</p>

那好，咱大明的卫所制度，卫所里统一发放兵器，这兵器一直是公家的，就不存在被私人侵占的问题。</p>

至于兵器怎么来。</p>

朱元璋提出了一个比较先进的办法。</p>

卫所里的军户是没有自己的私产的，所有田地都是卫所公有的屯田。</p>

田里的所有产出全都要统一上交给卫所，而这些军户则是每个月去卫所领取自己份额的粮食，剩下那些富余的粮食便可以去换银子和兵器！</p>

另外不是找不到持续兵源吗？</p>

老朱直接大手一挥，甭找了。</p>

只要你当兵了，那么你家世世代代就都是军户了，儿子当兵、孙子继续当兵，子子孙孙无穷匮也。</p>

在杨宪看来，事实上卫所制度是完全不利于士兵作战，必须废除。</p>

这也是为什么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会日趋下滑的重要原因。</p>

如今是因为有杨宪在，靠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火器，打起战来纯粹是碾压，自然看不到其中隐患。</p>

大优顺风局的胜利会掩盖很多问题，只有在均势、甚至劣势局才会真正暴露问题。</p>

要知道创立卫所制度的两个人，一个是朱标的父皇，一个是杨宪的老师。</p>

因此对于废除卫所制度，朱标的态度自然是慎之又慎。</p>

朱标抬起头看着杨宪，深深吸了一口气：“杨卿说这卫所制度不利于士兵作战，还请详细言之。”</p>

杨宪开口道：“陛下制定卫所屯田，意在兵粮自给自足。敢问殿下，若是卫所军官侵占军屯田地、私役军士耕种，当如何？军官们随意征召卫所军士给自己干私活，又当如何？”</p>

朱标皱眉。</p>

他知道杨宪说的是事实，他看过密档，当初李善长建私宅，大兴土木，但是工人不够，就是找的汤和要的三百兵马。这三百人等于是纯打白工。</p>

身为军士本身又要训练，现在又要干私活，让他们本就劳累不堪的身子，变得更加累。</p>

明朝初期还好，大明越到后来，贪官污吏越多，使用卫所军干私活的越多。</p>

以至于出现了以下的情况：</p>

明朝平时会在全国各都指挥使司抽调卫所军进京卫戍，跟京城的京营军队一起操练。但是，这些进京的卫所军往往被京城的王公大臣调走去干私活，搞得他们劳累不堪。以至于当时山东都指挥使司的将领，不得不贿赂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的高官，求他们不要调集该都司的卫所进京。</p>

这些卫所军，平时本来要训练，要学习排兵布阵，现在倒好，天天被叫去搬砖，还不给工钱，因为仅有的一点好处都被各种指挥使、总旗等将领拿走了。</p>

杨宪继续说道：“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会出现大量逃兵。现在大明新建，国力强盛，这一点还不明显，可即便如此，要是臣没有记错的话，按照统计至洪武三年十一月，军士逃亡者也足足有四万七千九百余。”</p>

“为了弥补这些逃兵的空缺，这才有了“根补”、“勾补”等方法（根补即抓回逃军，勾补则由其户中以丁补）。但此举既扰民，又扰官。亦有军官藉此贪污，迫害人民，使乡里间痛苦不堪，而且逃兵有增无减。”</p>

现在问题还小，还能改，如果不加以重视的话，到了以后这个问题就改不掉了。</p>

《明堡宗实录》中记载了这么一段话：臣等窃惟，自遣御史清理之后，近三年于兹矣，天下都司卫所发册坐勾逃故军士一百二十万有奇。今所清出十无二三到伍，未几又有逃故。</p>

明堡宗正统三年，当时担任兵部侍郎的于谦，正巡抚河南、山西，因为河南省遭了灾荒，于谦便上疏朝廷，请求暂停“清军御史”（也就是清点全国军兵的钦差）在全国的活动，让他们各回原处。</p>

其中提到，这些清军御史到全国清查各个卫所，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最近三年，全国卫所实际上还在岗的军兵，比朝廷应该有的名额，少了120万还多。这些兵说是逃跑了或者死亡了。</p>

就算已经清查出来的那些逃兵，一一重新登记造册，然而，十个里面也只有两三个到岗，就算这两三个，也不客气，过不了多久又逃了。</p>

可是要知道正统初年，朝廷并未大举用兵，正统朝大举对外用兵，是在正统六年，命定西伯蒋贵为将军，兵部尚书王骥提督军务，发兵十五万征麓川，也就是用兵西南傣族地区。</p>

很显然，120万军兵，阵亡的或者受伤不治去世的不占多数，大部分都当逃兵了。</p>

这120万逃兵，占了当时明朝全国总兵力的将近三分之一。</p>

但是，明朝朝廷当时并没有重视这个问题，与其说没有重视，不如说，是无可奈何，因为在那个时候这个问题已经很难再改了。</p>

所以，后来明堡宗土木之变的时候，明朝号称五十万大军，实则只有二十几万，其他的大概都逃了，名册上有这个兵，实际上军中并无此人。</p>

到了嘉靖年间，有些卫所逃亡军士更是达到在籍军士70%左右，许多边地驻军也只剩下一半。</p>

嘉靖时期边患严重，急需兵力，朝廷没有办法只能是在卫所制外，又加了募兵制。募兵不同于卫所军，不世袭，来去相对自由。但由于募兵制破坏早期卫守制“兵帅分离”的构想，内阁必须将兵权下放于将领，明朝无法完全掌控兵权。历史上戚家军，就是其中代表，中央集权逐渐转变成为个别军官所拥有的势力。</p>

听了杨宪的分析后，朱标也终于明白了这里头的危害，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怕是真要动摇国本。</p>

朱标看着杨宪，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开口道：“那按杨卿看，卫所制度该怎么改好。”</p>

杨宪既然开了这个头了，心里自然有了解决办法。</p>

“很简单，核心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全面提高军人待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