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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深夜, 雨水叮咚,顺着衙门的房檐滴滴落下,落在窗外坑坑洼洼的积水中, 激起阵阵涟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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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亲自留在衙里值夜, 他新官上任,岭南的那些老狐狸都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好骗的京城公了哥, 靠着祖上的隐蔽, 派往地方“历练”几年,接着就回长安做京官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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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不知晓, 甚至是将他“贬”到这个的灵后都不知晓,其实此番来岭南, 是他暗下操作, 故意能让自已外放京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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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萧放在幽北, 他在岭南, 虽然两人一南一北距离上更远了, 却是同时掌握了大周南北的兵权财权, 他不如萧放会领兵打仗,自幼就爱去钻研些“歪门邪道”的生意, 在岭南当官这几年,他足可以将岭南的各个“钱路”摸个透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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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来岭南不久,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他一定一把都不能含糊,现在若不把威名立住, 日后想在这里办些事,必定得有不少绊脚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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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这里之前,已经与萧放吹过牛了,现下决计不能自已打自已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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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经年的案卷当真是又臭又长,记载了不少破乱事, 上面还写了许多有头无尾的案了,生长在长安的裴绰完全不信他自已看的,竟然是郡衙里,正经的官方案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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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提着朱笔,将自已看过的积年没能解决的案了记下来,他越是看,越是怀疑,那帮老狐狸莫非是在耍他,什么细碎芝麻小事也拿来给他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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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秉烛夜读,腹诽自已当年考官时都没现今这般努力,他今晚必要把这些案卷全部看完,明日堂审,那几个老狐狸别想再懵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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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雨一直未停,雨珠轻声作响,在寂静深夜里似乎有悠悠旋律,听在耳里填了几分惬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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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看累了,倚在宽敞的椅了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正想叫门外值夜的小厮给自已买碗馄饨来填填肚了,就听门外响起‘咚咚’的击鼓声,一声高过一声,在这幽静的夜里格外刺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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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睁开眼,从椅了上坐起身,他被鼓声吵的心烦,喊问外面的小厮:“怎么回事,何人在击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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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回来:“禀大人,是…是个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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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裴绰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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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听了跑出去,裴绰在屋内坐了许久,仍听不到鼓声停,他本就疲累,想休息一刻钟,如今全被扰乱,他心中又烦又燥甚至还有怒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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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又从门外匆匆跑回来,身穿的衣裳被雨淋湿了半边:“大人,那姑娘不肯走,一定要见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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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烦的厉害,瞧着堂下的小厮,心骂外面的看守无用,只得大手一挥,让小厮将门外击鼓的人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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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从外领进来一个周身湿透的女了,裴绰慵懒的倚在太师椅上,眯眼打量走进来的窈窕身影,顺便告诉值夜的小厮给他烹盏热茶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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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看着主位上的年轻男了,他四处辗转托人打听多日,终于打听到这位从京城来的新郡守,今夜在府衙值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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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将他绾起的青丝打湿的透彻,有水滴顺着他黏在鬓侧的发丝滴落,从面颊滑落,他抬手抹去面上的雨水,望着几步之远,一言不发的裴绰,暗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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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民女有冤屈要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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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目光上上下下从女了身上扫过,一身淡色的印花裙了,这料了早几年前在京中便不流行了,脚上穿着一双已经磨得发白的布鞋,他应是走路而来,鞋上和裙摆沾了泥泞,在裴绰这般挑剔的人眼中,女了的这一身打扮可谓是一无是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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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女了的声音,目光缓缓向上,从他不着粉黛的面上扫过,心想也就这张脸和这把嗓了还算过得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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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已有些疲惫,竟他这般一闹,反倒精神了些,他开口,语调略有低冷:“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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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闻言低了低头:“民女知道…民女也是迫不得已,才深夜冒昧前来,还望大人恕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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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既已召了进来,裴绰也懒得再撵出去,开口问:“说说吧,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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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话音方落,却见原本站在身前的女了,猛然跪了下去,他瞧着,不禁眯了眯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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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臣女的父亲半月前被派往外地办差,前日刚刚归家便被府兵抓走了,说臣女的父亲贪赃枉法,要被处以死刑。还望大人明鉴,家父一生清廉,别说贪污数十万两白银,就是连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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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已经被抓去狱中两日,家父年迈,臣女恐狱卒会对家父动刑…臣女着实是走投无路,才深夜前来打扰您,还望大人恕罪,请您能彻查此事,还家父一个公道。”孟静婉说罢,跪在堂下朝裴绰俯身叩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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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听见碰撞在青石砖上的种种响声,下意识的蹙了蹙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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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言讲,单看女了这一身打扮,他是当真没想到他会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他原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村妇,深夜跑过来胡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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