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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书瑶生的清秀,在漫天雪白里,似一只灵动的小精灵,嗓音温柔的说着:“知道表妹今日也去祖母那里请安,我便绕了路,和表妹一同去。”
两个小姑娘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挎着彼此手臂,向着侯府老夫人居住的静安堂行去,闲聊了一会儿,顾书瑶突然想起了什么,颇为遗憾:“可惜,今儿一早去给祖母请安,家中男子大多都不在,我还想给表妹介绍一番呢。”
顾书瑶自顾自的说着:“临近年关,他们一个个的都很忙,尤其是我哥哥,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顾书瑶与顾慕皆是恒远候顾旭与大夫人所出,顾书瑶从前最是黏她哥哥,可这几年,陛下给哥哥赐了府邸,虽说哥哥得了祖母的令,常回侯府中小住,可依旧是整日里都见不到,也就没那么黏了。
顾书瑶说完又自顾自的说:“听爹爹说,还有三日他们就要休沐,到时候府中就热闹了。”
——
容温居住的净音院与老夫人的静安堂离得不远,两人闲聊间没一会儿就到了,静安堂此时除了恒远候夫人外倒还没其他人在。
老夫人已近六旬,清心礼佛,侯府中每日来静安堂请安的人也不过就这几个,她曾发过话,姨娘们和庶出孙子孙女都不必来。
容温与顾书瑶前脚刚踏进堂屋,二房夫人云氏和女儿顾书曼也到了,恒远候夫人林氏在老夫人身边侍奉着,打趣着‘骂’顾书瑶:“瞧瞧,你堂姐就知道陪着你叔母一道来,你这孩子,跟只猴儿一样,一转眼就瞧不见了。”骂完了就要夸,大夫人又含笑道:“知道表妹今儿也来请安,去陪着表妹一道来,还算是有心。”
顾书瑶冲她母亲耸了耸鼻尖。
大夫人林氏出自清流之家,身为一府主母,气质卓然,端庄矜贵,一袭暗紫色锦衣更显气质,容温先跟老夫人问了安,随后对大舅母、二舅母也问安。
这是她来到侯府第三次见到她们,第一回见时,她长途跋涉整个人晕乎乎的,第二回便是躺在榻上,如今才算是正式问了安。
老夫人对容温伸出手来,让她坐在她一旁,容温名字里有一‘温’字,性情却并不是很乖,也不知为何,看到老夫人就会觉得很亲切,像只猫儿似的乖乖坐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抬手给她将耳边碎发挽至耳后,容温仰着小脸对她笑,看着外祖母耳鬓霜发,许是岁月的沉淀,慈眉善目,常常挂着一张笑脸,可容温第一次见她时,就瞧出来了。
侯府的人都怕她。
二夫人坐定后,嗓音轻柔对老夫人道:“近几日天寒,昭儿那孩子感染了风寒,阿濯怕过了风寒给母亲,便不来给母亲请安了。”
阿濯是二房的儿媳,侯府长子顾离早几年已娶妻,现与夫人有一男娃,过了年关就要四岁,是侯府如今唯一的重孙子。
若按年岁来算,长房恒远候比二房大上几岁,当年恒远候镇守边关,耽搁了娶妻,是以,身为长房嫡子的顾慕在侯府排二。
老夫人闻言,满脸担忧:“好生看顾着,那孩子最是皮,别再总是往雪堆里滚了。”老夫人是知道的,昭儿这几日没少让下人拿他在雪地里滚雪球,下人哪敢,可耐不住小公子闹,非要把自个滚成个大胖雪人,不成想,还是生了病。
闲聊了会昭儿,大夫人言笑晏晏对老夫人道:“母亲,前几日府中做冬衣,温儿病着,儿媳怕扰了她休息,只问了个尺寸,也不知合不合身,”说着,她心疼的看着容温:“我瞧着温儿又清瘦了,如今病好,可得好好补补。”
老夫人面目含笑,先是看了看容温,随后语调平缓的对大儿媳道:“不合身了让成衣铺的人再跑一趟。”
大夫人‘诶’了声:“成,估摸着明儿就能送来。”
自从容温来到侯府,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老夫人对她比自个的亲孙女还要亲,大夫人这番话讨了老夫人喜欢,二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也闲聊似的说着:“好在温儿路上遇大雪耽搁了行程,听夫君说前段时间宣城出了事,儿媳算了算,若按扬州到上京的行程,正巧与温儿赶到一处。”二夫人后怕的叹了声:“好在是避开了。”
老夫人颔首,极为虔诚:“上天护佑,温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二夫人本是随口的话,容温在老夫人一旁却是脸色煞白,手中汤婆子都给她攥的死死的,好在顾书瑶接了话过去,才没有人看出她的异常:“我也听闻了此事,去处理此事的是我哥哥,表妹就算是碰到了也无事,有我哥哥在呢。”
老夫人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对着大夫人道:“观南有几日未来了,想必是临近年关,陛下那边需要他。”
大夫人本想替儿子说上几句,可老夫人自个把话都说了,她只颔首应了声:“还有几日,文武百官休沐,让观南好好陪陪母亲。”
大夫人和二夫人在静安堂待了会就回去了,顾书曼也与小姐妹约好去逛街,早早的走了,容温与顾书瑶就陪着老夫人唠嗑。
一唠就唠了近两个时辰,在静安堂用过午膳后才回去净音院。
进了屋内,花一接过她手中的汤婆子,叶一将她身上的狐裘披风解开褪去,容温只觉身上一轻,坐在炭盆前,先是用了口解腻的花茶,在老夫人那儿用膳,被投喂了太多,有些腻着了。
叶一将衣服挂在梨檀木架后,又用铜镊子拔了拔火红的银丝碳,试探着问:“姑娘,咱们来到上京城这么久了,老爷那边——”叶一眼睛生的亮,一寸不错的看着自家姑娘的反应。
容温拿起杯盏又抿了口茶,神色间明显添了愁气,室内也因叶一的话静默了许久,叶一也是犯愁,姑娘逃婚出来,不肯给老爷去信,这会儿老爷指不定怎么着急呢。
她在心中轻叹,想来姑娘还在生老爷的气,正欲起身去做活,听她家姑娘嗓音低低的:“信在书案上,送出去罢。”叶一闻言,又惊又喜的‘诶’了声,原来姑娘早就写好了。
容温的父亲尚在,在扬州做地方官,那里是她自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是她的家,可她却在临近年关了,大老远的跑到上京城来投奔侯府。
她一直没告诉外祖母,她其实,是逃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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