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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近水先头的示意,下人说:“世子他……受罚去了。”

“受的什么罚?”

“不知,但大夫人走之前吩咐了,说……要打到世子爬不起来为止,虽未派人盯着,但明日会让大夫去杨府回她。”

“在何处执刑?”

“东南角的地牢,那处一般不让人靠近……”

话没说完,刚到青舍的人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

地牢中,是一声声沉闷的木杖捶打地声音。

“主子,够了吧。”

近山立起木杖,褐色的木头颜色更深,手一擦,湿漉漉,已是血迹斑斑,就算是终年习武的人,也还挨不住了。

受刑的人没有一丝停顿:“继续打。”

即便手臂连撑都撑不起来了,宋观穹也没有说停的意思。

时靖柳是听了消息过来看热闹的,还跟别人打听了一遭,堂堂世子,为何这么凄惨,沦落到了地牢里。

这一杖接着一杖,沉实得很。

时靖柳抱着手臂站在一边,问道:“世子不是意气用事的人,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从两年前回府,宋观穹在国公爷授意下,总揽了内外大权,杨氏以为宋观穹事事听话,不过是阖府一块儿蒙蔽她,陪她胡闹罢了。

分明一直这样下去就好,宋观穹为何要在此刻跟杨氏撕破脸呢?

然而受罚的人已气若游丝,答不了也不会答他。

执刑的近山只觉得主子是疯了。

哪有人为了图谋一分可怜,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可他不敢开口,只能举杖继续。

木杖在墙壁上挥出一道复一道的影子,传出沉实的响声,宋观穹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墨色的眼睛更加分明,执拗到令人害怕。

沉闷,重复。

不知第几棍子下去,这府上的主子就要没命了。

时靖柳默立着,不知道要不要为国公爷救下这个儿子。

可他深知宋观穹惯常对那位大夫人阳奉阴违,有一百种法子逃了惩戒,今日如此搏命,有违常理,怕是有别的所图。

等不到一个结果,时靖柳看腻了行刑,转身要离开。

地牢外响起了些骚动。

夏诉霜抬剑隔开地牢的守卫,一步不停走入漆黑过道。

昏黄的烛光被带动的气流乱晃,人影错乱。

时靖柳正往外走,恰巧与携霜带雪的身影擦身而过,不由侧目。

何处来的一个清冷又锋利的美人。

他回头看去,美人持着剑朝受刑的宋观穹走去。

却不是刺客。

“阿霁——”

在看到宋观穹的那一刻,夏诉霜才猛然顿住脚。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呼吸停滞住。

从十一岁上山,到如今长大,大徒弟身上的衣衫没有哪一刻是不干净的,便是是习武出汗,也不会让自己仪容凌乱。

可现在,现在他却趴在长凳上,整件白衣被血浸透,头无力垂下,一动不动,让人怀疑还有没有生机。

她从未见过阿霁收这么重的伤。

就算是好脾气的夏诉霜也恼了,隙光剑剑柄直接朝还在举杖的近山劈下。

近山被气势死死压住,躲不开半分。

近水急道:“女师父剑下留情。”

剑柄在下落之时才偏移半寸,直接将木杖打碎,震得近山脱了手。

紧接着他就被一股强横的力道打了出去,撞到墙壁上。

近水赶紧过去扶住近山,朝夏诉霜说道:“女师父,这是大夫人的意思,世子不肯听话,我们也没有办法。”

“他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

她声音凌厉,落在宋观穹背上的手却轻柔如羽毛。

夏诉霜想查看他的伤势,又担心再弄疼了他。

“我现在带他回去,你们大夫人要是想再罚他,先来问过我。”

丢下这句话,她将宋观穹直接扛了起来,走出了地牢。

时靖柳回过味儿来,这就是世子的那位师父。

一剑孤绝,隙光剑仙。

没想到如此护短。

时靖柳咂摸出一点味儿来了,世子此举,不会是为了装可怜吧。

目送夏诉霜离开,近山压在近水身上,仍心有余悸,

“她刚刚是不是要……杀了我?”

女师父那一瞬间爆发的杀气,连着隙光剑劈下时,近山想避,却一动也动不得,若不是剑鞘偏移,他定是血溅当场了。

不愧是江湖传闻中一剑孤绝的剑仙,平日里相处温温柔柔的,一旦生了杀心,气势竟如此惊人。

国公爷给世子挑的师父果然不是寻常剑客。

此刻女师父在近山心里的可怕程度,超过了世子。

近水叹了口气:“以后你见着女师父,得绕着走了。”

“主子也是疯了……”

“主子对女师父何尝正常过……咳,近山,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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