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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建厂(短篇)

张之洞坐在湖广总督府的大厅里静静思索着。人说武汉三镇是长江流域三大火炉之一,真是名不虚传。刚交夏季,天气刚交夏季,天气便闷热得很。自己虽然瘦弱,可汗水却如喷泉不停地向外涌。

仆人端着托盘送上条用深井水浸过的毛巾,新任湖广总督擦了手脸,顿时觉得凉爽许多,又微闭双眼想下去。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建一个铁厂。自道光、咸丰以来,洋人屡屡侵犯、欺辱中华,靠的是船坚炮利。中华要免受欺辱,就要有先进武器,这就需要建铁厂。湖北有煤有铁矿,正可实现这个理想。可这是一个大工程,选址、筹款、招人、设计、修建……真是要费一番苦心来谋划。

张之洞手中的大蒲扇煽个不停,可汗水又涌了出来。仆人又送上条湿毛巾,并轻声说:

“香帅,盛宣怀到了。”

“好,让他进来。”

盛宣怀身穿全套夏季官服,迈着四方步跟随仆人向总督府里面走,边走边看,这中南地区的最高府衙宽敞、庄严,一进进院落,一幢幢厅堂整齐有致。他想,住在这里的最高长官也一定高大庄重,威风凛凛。走进大客厅,盛宣怀敛气聚神,恭敬地俯首道:“职道参见香帅。”便上前欲行大礼。

张之洞稳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看着盛宣怀摆了摆手:“天热,就免了吧。”又示意盛宣怀坐在侧面的椅子上。

张之洞刚上任,官府及各界想要拜见的人很多。但张之洞向来讨厌程式、排场,除必要的人之外,大多不见。对盛宣怀却破了例。此人官职并不太高,只是个兵备道,但他兼着中国电报局和轮船招商局的督办,据说是个经商、办实业的能手。张之洞对这一点感兴趣。

盛宣怀坐下后端详张之洞。只见他身材虽不高大,双目却分外威严有神,深不可测。心想,此督气度不凡,难怪他在两广总督任上大败法国侵略军,获得了近年中国第一次打败洋人的胜利。又创中国开办洋务的先河。

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入正题。

“职道听说香帅要在此地修建铁厂。”盛宣怀微笑着说。张之洞号香涛,部下又称总督为大帅,因此人们称张之洞为香帅。

“是啊。不但要修,还要修一个亚洲最大的铁厂。”张之洞把身子向后靠了靠说。

“香帅真是气魄宏大,职道万分佩服。”盛宣怀拱手说。

“我中华乃东方第一大国,有这样的大铁厂才相配。”张之洞声音洪亮。

盛宣怀颔首:“是的,是的。”顿了顿又问:“不知香帅是要官办,还是商办?”

这个提法张之洞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捻了捻胡须说:“官办如何?商办又如何?”

“官办就是由官府来操办。商办是由商人集股兴办。”

“商人集股?”

“是啊。办大铁厂需要巨额资金。用集股的方法可以较快筹集大笔资金。”

“噢?”张之洞停下捻须的手,注视盛宣怀。

“除了可以很快地筹集资金外,集股还有更大的优越。”看到张香帅注意听,盛宣怀兴致更高。

“愿闻其详。”张之洞向前倾了倾身子。

“这是洋人办企业的方法。办企业前先招股,凡买股的人都是股东,由大股东组成董事会,再由董事会聘选经理人员,管理企业。”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做商人只能赚不能亏,因为亏了他们自己就赔了钱,而多赚他们则能多分红利,因而必然精心管理。如果由官府操办,蠃亏都由官府兜着,管理人员就会漫不经心,甚至会浪费、贪污……”

张之洞面现不悦:“你这话我不敢苟同。官府办就一定办不好?就一定要出事?那还要我们官府和官员干什么?中国自古以来大事都由官府来办,不也过了几千年么?”

盛宣怀没想到张之洞竟然这么不高兴,不由有些迟疑起来:“香帅,官府办差是不计利润的,而商办看重的就是利润。可经商办企业是不能不计算利润的,否则就办不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官府里都是废物吗?商人能办,官员就办不了?你不也是官员吗?”

看来自己的话刺激了这位自尊心很强的总督,可自己绝没有轻视的念头,只是提合理的建议,盛宣怀于是辩解:“香帅,卑职绝没有看不起朝廷命官的意思,我是说这是洋人实行过的有效方法,我们可以借鉴……”

张之洞冷冷地打断:“洋人?洋人办的事就都对吗?我们办洋务,不就是为了抵御洋人的欺侮吗?难道这也要听洋人的?”

盛宣怀没想到张之洞会这样说,一时语塞:“……”

张之洞语气稍缓:“我既然要办洋务,当然也不盲目排外。西方的先进技术我是主张学习的。我办铁厂就要聘任一些洋工程师,还要聘任一批留洋学习归国的技术人员。”

“香帅这样做是英明的。可是,我们办企业,不但要学习西方的技术,还要学习西方的管理方法,这也许更重要。否则,我们建起了工厂,运用了西方的先进技术,也可能效果不佳。”

这时仆人蹑手蹑脚送上一盘桔子。盛宣怀拿起一个桔子说:“淮南桔子很好吃,可若是把桔树迁到淮北,就变为枳,不好吃了。所以有成语:桔迁淮北而为枳……”

张之洞被视为当前国中数一数二的国学大师,他对盛宣怀在他面前卖弄典故不高兴,于是打断他:“我们的官员几千年来不就是搞管理吗?他们能管理国家,管理省、州,就管不好企业?”

“香帅,办企业与管理地方政务不一样,它有特殊的经济规律,这需要专门的管理人员。”

“就是你说的董事、经理?”

盛宣怀点头:“是的,香帅。”

张之洞声音又严厉起来:“我们的铁矿是国家的,我们建铁厂也是给国家建,是为了国家富强。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能交给唯利是图的商人呢?”他看了看盛宣怀又说:“你远道而来提这个建议,是想也参与其中吧?”

盛宣怀一怔,这张香帅真是厉害,一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平心而论,自己是有集股经办铁厂的念头。可自己想办铁厂,也有富国强民的念头在里边呀。想到这他挺了挺胸辩解道:“香帅,职道虽然也经商,但并非只为自己赚钱,也想办好几个实业,为国家增强力量。我刚才提的建议,也是经验之谈,是我在办企业的过程中真切的体会。”

“哼,我就不信我张之洞办不好这个铁厂,如果能与商人比试一下……”说到这张之洞感到话有些负气了,不符自己的身分,于是改口道:“我也不信商办肯定就比官办好。”

盛宣怀到底还年轻,有些沉不住气了,“下官已经试验过,而且这是发达国家成功的经验。”

张之洞又打断:“不要再说了,我们以后看吧。”说罢他拿起茶杯。

侍立在一旁的仆人连忙说:“送客。”

盛宣怀站起身,他还想跟上一句:“我们拭目以待。”可看看位高权重,神色威严的总督大人,终于没有开口,只站起深深一揖:“下官告辞了。”

送走盛宣怀,张之洞又坐回到太师椅上。盛宣怀的话仍在耳边回响。

儿子仁梃悄声走了进来,“爹……”

“嗯,你怎么没有去学堂?”张之洞看着仁梃。仁梃长得像母亲,面目清秀,身形俊逸,张之洞甚为疼爱。

“我听说盛宣怀来了,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噢?你也对盛宣怀感兴趣?”张之洞扬起眉毛。

“不只是我感兴趣,我的同学们都感兴趣。他在当前中国可是风云人物,思想新,门路广,目光远,办电报局,招商局,都是新事物,且办得红红火火,不少人都说,他就是中国今后发展的弄潮儿。”

“你看到他了吗?”

“刚才他出去时,我看到他了。”

“有什么印象?”

“他外表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风流倜傥,可一看就是个见多识广,精明干练,不拘一格又春风得意的人物。使人不能小觑。”

“他这次来,是向爹爹挑战的。”

“他向爹爹挑战?”仁梃不解地望着父亲。爹爹也是个实力强大的人杰,敢向他公开挑战的人可不多。

“是啊。他说汉阳铁厂得商办才行,而我是要官办的。”

“什么是商办?”官办仁梃明白,可商办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商办就是由商人集资兴办,由他们聘请专人管理。”

“我不知道哪种办法好,可我站在爹爹一边,爹办事都能办好。”

“噢,是吗?”自己的官越做越大,又政绩斐然,恭维话没少听,可儿子对自己的信任却使自己如饮甘露,分外香甜。别人的话可能有功利目的,可儿子的话却发自肺腑。还有,儿子就是自己今后的希望啊。

“是的。爹在当京官时,是清流中坚。当地方官,每到一处,也努力造福一方。当总督,又打败了法国鬼子,给中国人争了气。而且,爹家里的事也处理得好,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不敬服的。”仁梃的目光直率、坦然,虽然年过十八,但仍末脱稚气。

张之洞慈爱地看着儿子笑说:“孩子,爹怕是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一点爹是清楚的。不过,爹既要办铁厂,当然要努力办好。”

“爹,您会战胜盛宣怀的挑战的。”仁梃握着拳头向上举了举。

“孩子,谢谢你的信任,也谢谢你的鼓励。你看,你青春的朝气都浸透到爹的老骨头里去了,爹觉得年轻了许多。”

“爹……”

爷俩的手握在一起,相互望着笑了起来。

傍晚,张之洞坐在长江岸边的一块岩石上,心潮如这大江起伏不定。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空地,这就是要修建的铁厂厂址。这块厂址是他本人选的。当初在这块厂址上曾有一番争论。

“毅若,我看这块空地建铁厂就很好。靠在长江边上,便于原料和产品的运输。”张之洞对铁厂督办蔡锡勇(字毅若)说。

“怎么?香帅要把铁厂建在汉阳?”蔡锡勇有些吃惊。

“你认为不合适吗?”张之洞听出了蔡锡勇的意外。

“我,我没有料到。”蔡锡勇坦诚地说。

“依你的想法,铁厂应该建在什么地方呢?”

“一般来讲,铁厂应该建在距离煤矿、铁矿很近的地方。这样便于取得炼铁的焦炭和铁矿石,可以降低成本。”

“嗯,这不无道理。”张之洞点点头。

“可是,汉阳距离煤矿,铁矿都较远。而且这块空地地势低洼,垫地基要花很多钱。”这位留学西方数年的专家说话喜欢直来直去。

张之洞沉稳地说:“我把厂址选在这里,一是运输方便,二么,也为了我视察方便。这么重要的铁厂,我当然要一管到底。如果不在汉阳,我怎么能经常视察呢?”

蔡锡勇觉得总督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笑着点点头。但他又不无担心地说:“可是,这样会增加成本的。”

张之洞笑说:“毅若,你总是担心钱的问题。本督办企业,不多考虑资金、成本和利润。我只考虑为中华争气。如果我们自己炼出了铁,造出了枪炮、舰船,洋人就不敢小看我们,厂子就是亏了本,也是值得的。所以,你们不要考虑钱的问题,把精力都用在建厂上。”

蔡锡勇在西方工作数年,还没听说办企业不考虑成本、利润的,可对总督大人充满豪情的话语,他又不知怎么说好,于是又点点头。

张之洞又说:“我们为国家办事业,不能像唯利是图的商人一样,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器量要大些。”

蔡锡勇又默默点头。

在总督大人话语的影响下,铁厂筹建处办事便不担心钱的问题。初期建厂经费如果精打细算,三十万银子就够了,结果预算却达到四十万。

现在,总督大人坐在厂址的空地上,发愁的就是这件事。豪迈的语言虽然很提气,但四十万两银子却实实在在的压在身上。他向户部请款,户部回答十二个字:外忧内患,入不敷出,难以允命。他对户部本不抱多大希望,因为户部尚书是个抱残守缺的老朽。他又想到惯例,按照官府惯例,上边办事需要钱,可以向下级摊派。于是他向湖北巡抚谭继洵、藩司黄彭年征集款项,没想到又碰了钉子。此二人均为守旧派,反对办洋务,而且湖北连年闹灾,灾民救济款尚有很大缺口,也拿不出钱来。

望着面前波浪滔滔的长江,张之洞不由想起了唐代崔灏在这里作的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此情此景,彼此相同,他叹了口气。

晚上,张之洞仍坐在家中客厅发愣。

“老爷,还想筹款的事呐。时候不早了,宽衣休息吧。”侍妾若玉送上碗莲子羹说。

“若玉,这件事我还要和你商量。”张之洞曾娶过三个夫人,都夭亡了,现在就这侍妾若玉主家。

“同我商量?”若玉惊奇,这种军国大事怎么同我商量,我懂什么呢?

“向公家筹不来款,我准备向私人想办法。”

“向私人?可咱们家没有多余的钱啊。”若玉摸不着头脑。

“这我知道。我想向亲朋和谈得上的商人借。”

“噢。”若玉松了口气。可向他们借跟自己商量什么呢?自己出身贫寒,没有一个有钱的亲戚。

“不过,现在借钱难,借大钱更难。我得想个办法才好说话。”张之洞又说

“老爷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想先把准备给仁梃结婚用的一万五千两银子拿出来,这样可以起感化、带头作用,就好说话了。”

“这可不行。这笔钱可是我省吃俭用攒了多年存下的,现在仁梃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却要拿出去,这怎么行啊。”若玉虽是妾,但主家多年,在家里就是夫人的地位,所以说话很有份量。

“先用着,以后我想办法补偿仁梃夫妇。”

“补?怎么补?家里开销越来越紧,能维持就不错了,再攒下钱太难了。再说,仁梃这孩子从小没了娘,好不容易昐到他结婚,可又把结婚的钱给用了,孩子会怎么想?”

“我做官清廉,是为给国家争气,这我过去跟孩子说过,他们理解我、支持我。我办铁厂,也是为国家争气,孩子们也会理解、支持的。仁梃那我去说。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会说通的。”

“老爷的官虽是越做越大,现在官居一品,全国也没几个。可咱家的孩子穿用还不如个小商人家,我从小把他们养大,比着别的官宦子弟,总觉着委屈了孩子。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万把两银子又不多,可又要拿走,我……”若玉说着流出了眼泪。

张之洞心里也发酸,若玉虽是侍妾,可对前房孩子却视同已出,这正是自己敬重她,多年不再娶正妻的原因。他握住若玉的手:“若玉,你对孩子的这片心,上天可鉴,我会对仁梃说的。”

若玉连忙解释:“我倒不是怕孩子怨我,我是怕孩子委屈。”

张之洞又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就这样吧。”

若玉不再吭声。老爷在家里就是天,还能多说什么呢?

张之洞又说:“不过,仁梃的婚礼我会想办法办得精彩的。你也读过书,文人么,有时少花钱或不花钱也能把一些事办得有情调的。”

若玉点点头:“老爷会有办法的。让孩子高兴就好。”

以总督大人的身分,加之多年官风尚好的名望和带头作用,张之洞先后借到了二十万两银子,又从总督衙门的军费中先挪用十五万两,铁厂的建设终于启动了。

铁厂终于要出铁了。张之洞与湖北重要官员及各界头面人物来到铁厂,为出第一炉铁剪彩。天气很热,炼铁厂里就更热,官员们都穿着正式官服,一个个热得不停擦汗。蔡锡勇忙叫人为大员们打扇。

望着持着钢钎的工人走向炼铁炉,张之洞的手心紧张得出了汗,就像看着孩子将要出世一样。

工人打开炼铁炉,耀眼的铁花飞溅出来,如春天盛开着各种花朵的花圃,又如灯节天空绽放的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围观的人群欢叫起来。

转眼间,铁水如泉水喷涌出来,流成一条金色溪流,又如一条金龙在飞舞。

围观的人群又欢叫起来。

张之洞感慨万千,昏花的老眼竟涌出了泪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掩饰说是让烟气熏的。

在一旁的得力幕僚龚升平能体会到总督大人的心情。选址、招人、筹款、修建……总督为了铁厂事必躬亲,费尽心力。光是为选厂址,年近六旬、体弱多病的总督就冒着酷热,跑遍武汉三镇各个角落,累得腿脚都浮肿了。他对总督说:“香帅,如此盛典,不可无诗。您一定要赋诗志贺。”

四周的人都齐声赞同:“香帅应该赋诗。”“香帅赋诗一首吧。”

张之洞笑着说:“好吧,老夫就献丑了。”他开口吟道:

何缘七月又飞花?

天女试问此谁家。

化作金龙向天啸,

岂惧鬼魅窥中华。

蔡锡勇不由喝彩:“好诗,有气势、长志气。”

张之洞笑着摆手:“信口打油,助兴而已。”

在人堆里观看的仁梃也觉着父亲的诗挺有感染力量,他学着在心里作了一首,可觉着差得远,羞涩地笑着摇摇头。他又在心里想,我要在学堂好好学习外语和科技,毕业后到这铁厂效力,为父亲开辟的事业添砖加瓦。

武汉铁厂规模巨大,俄国皇太子访问中国还专门前来观看。世界一些大报也称赞这亚洲第一铁厂和张之洞总督的气魄。听着翻译读着外国报纸,张之洞脸上浮出笑容,中国近年在世界上显现的尽是受气挨打的形象,这回算是争了气、添了光!

可盛宣怀的话却像谶语一样围绕着这大铁厂。

铁厂投产后八个月,蔡锡勇向张之洞汇报。

“香帅,铁厂投产以来一直亏损,而且越来越严重。”

“原因在哪里?”张之洞捻着长长的胡须问。

“主要原因是产品成本高,销路也不好。”蔡锡勇看看总督,

“说详细些。”张之洞催促。

蔡锡勇却有些犹豫。

“你说话向来直爽,今天怎么嗫嚅起来?有什么说什么嘛。”张之洞又催促。

蔡锡勇于是接道:“煤和铁矿石从远处运来,运费很高。”

张之洞不吭声,这是个老问题了,厂址是自己选的。

蔡锡勇又说:“厂子的开支也很大。管理机构是比照官府衙门设立的,部门多,人员多,每月薪俸就要一大笔钱。管理人员都按朝廷官员定的级别,讲究官员派头,办事花费很大。出去办事要吃好住好。外面的人来厂里办事,都要摆席接待,一席就要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我要他们节省些,他们却说官府办事就是这样,我们都是道台级,知府级,不能失了身分。何况,比照官府的派头,我们已经俭省多了。”

张之洞仍不吭声。机构和官员设置依官府建制,是自己决定的。官办企业,就应按官府的体例办嘛。否则名不正言不顺。这样大的企业,部门头脑应该有较高品级,这样对外办事人家才能看重,企业也有面子。

“还有,”蔡锡勇又看看总督,硬着头皮说下去:“炼铁炉与大冶的矿石不配套,炼出的铁质量不够好。”

张之洞皱起眉头。他想起了当初选择从国外进口炼铁炉时,英国技师说要把大冶的矿石送到英国检验,以选择适合的炉子。当时被自己否决了。

“怎么?矿石还要送英国?这要花费多少时间和银子?俄国皇太子就要来参观,时间来不及了。”

“总督大人,炼铁炉与矿石不匹配要影响产品质量的。”英国技师坚持。

“没有那么严重吧?人可以吃细粮,但也能吃粗粮,炼铁炉就不行?我看过国内民间的小炼铁厂,什么矿石都能吃,炼出的都是铁嘛。”

“这不一样的,先进的大型炼铁炉与民间的小炼铁炉完全不一样的,它只能吃适合的粮食。”英国技师倔强的坚持。

“我想是可以适应的,我国南方人初到北方吃不惯苞谷面,高粱米,可习惯了就好了。”

“不一样的,不一样。”英国技师不知道怎样再解释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摆手。

“就这样吧,买国外最好的炼铁炉。我想不会有大问题的。”果断地拍板后,自己就忙着处理另一件紧急公务去了。

总督大人终止回忆,对蔡锡勇说:“若毅,你接着说。”

蔡锡勇刚才有些担心,接连揭总督大人的短,大人会不会发火?看到大人仍很镇定,他鼓起勇气说下去:“生产成本高产品价格就高,质量又不太好,销路就不好,这就造成亏损,而且越亏越严重。”他看看总督又补充说:“我们的铁要比进口的铁贵一倍还多些,质量也不如进口铁,用户自然要去买进口铁了。”

张之洞沉默地捻着胡须,片刻后他说:“俗语说:‘媳妇是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铁厂就是我们的孩子,虽然它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我们还是要培养它,扶植它。谁家的孩子在成长时没有毛病呢?”

蔡锡勇点点头,但他心里想,只说这样空洞的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张之洞又开口了:“在技术上你再想想办法,提高质量,降低成本。产品销路嘛,我来想想办法。”

蔡锡勇又点头。他心里很高兴,如果产品有了销路,就会收回成本,甚至可以有利润,那样铁厂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蔡锡勇走后,张之洞从衣袋中掏出个小铁珠。这小铁珠是他在铁厂视察时,从炼出的铁锭中捡的,当时觉得很好玩,又是自己心爱的炼铁厂炼出来的,便揣在衣袋里了,就像热爱家乡的人,保留家乡的一把泥土,一片落叶一样,是个念心。这个小铁珠在衣袋里揣了半年多,又总用手摩挲,已经很光滑了。

现在,总督大人对着光亮,仔细看着这颗发出黑色光亮的小铁珠。这小铁珠不是很好嘛,像颗小夜明珠,他怎么就质量不好呢?它不好在哪呢?他又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把手枪,这是在任两广总督时打法国鬼子时缴获的战利品。他用小铁珠比照铁手枪,此铁与彼铁似乎看不出多大的区别。他又用小铁珠敲敲铁手枪,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好听,是此铁发出的,还是彼铁发出的呢?还真不好说。这时有人来办公务,总督大人把小铁珠又揣进衣袋里。来人有些惊奇又有些害怕的看看桌上的手枪,总督把手枪也放进抽屉里。

夜深了,张之洞仍伏在桌上挥着毛笔写个不停。

若玉送上碗莲子羹,劝说道:“老爷,夜深了,明日再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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