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接地气，端着点，一箭三雕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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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覆盖的屋顶，层层堆叠的瓦片有种错落有致的美。</p>

就在这栋古建筑下，两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外国人，正在激烈地争吵着，颇有种齐聚光明顶的错觉感。</p>

如果两人纯粹是日常对话交流，正在恶补知识的锦梨，不至于一句都听不懂。</p>

但两位物理学家说得都是晦涩的物理学专用名词，导致她什么都听不出来。</p>

在锦梨旁边，还有两个人跟着一起围观，分别是钟导跟邱琦雯。</p>

邱琦雯一脸无奈，小声地问锦梨：“你听得懂？”</p>

锦梨默默摇头，“听不懂。”</p>

邱琦雯：“听不懂你还跑过来干嘛？”</p>

锦梨一脸认真地说：“接受神圣知识的熏陶！”</p>

邱琦雯：……</p>

待在一旁看这两个外国人鸡同鸭讲了半小时，钟导终于站起了身，优哉游哉地离开了。</p>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别的区域，瞅着要寻找另外的目标。</p>

锦梨这时开口：“导演，你是不是听得懂？”</p>

钟文台道：“嗯，我听得懂一些，我在国内读完编导后，跑去国外留过学。他们讨论的是物理学的大一统理论。”</p>

锦梨感兴趣地问：“大一统？统一理论？他们已经有相关的理论，能够将所有的力统一说明了吗？”</p>

钟文台摇头：“没呢，这是整个物理学界所有人都想证明的事，但远没有这么简单，引力始终无法被接入这一体系内。”</p>

邱琦雯越听越茫然，他们说的是人话吗？</p>

不对，他们讨论的问题，跟她是同一个世界的吗？</p>

她默默举起手：“我想要个前情提要，我怎么完全听不懂。”</p>

钟文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一看你就知道没做好准备工作，但凡把我给你的资料看完，就不会一问三不知了。”</p>

邱琦雯小小声地说：“小舅，我又不是故意不看的，这不是为了跑通告没时间看吗？”</p>

钟文台不接这茬：“那锦梨比你还红，人家还天天直播学习呢，你怎么做不到？”</p>

邱琦雯：扎心了，老铁！</p>

锦梨笑笑地说：“统一理论是关于强相互作用和电弱相互作用统一的理论，希望能借由单个理论，来解释强相互作用、弱相互作用和电磁相互作用导致的物理现象。</p>

现有的研究成果和观测发现，可以在理论上阐释强相互作用、弱相互作用、电磁相互作用的统一，但仍然无法将引力纳入该系统中。”</p>

锦梨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轻声说：</p>

“如果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物理学实现大一统，这应该是很多物理学家的愿景。”</p>

钟文台导演叹了口气：“难，难啊！”</p>

邱琦雯懵懂地问：“很难吗？”</p>

锦梨肯定道：“非常难，而且谁也无法保证能在多少年内实现。那么多的猜想跟理论都没被证实，有非常漫长的道路要走。”</p>

钟文台慢慢道：“理论未必正确，猜想未必错误，在研究物理的过程中，也是在不断推翻旧有理论的过程。”</p>

邱琦雯似懂非懂地问：“为什么要推翻，旧有的理论不对吗？”</p>

钟文台摇头道：“不是不对，而是解释不通。</p>

理论是对的，但无法拿来解释另外一种现象，那就只能另外寻找出路了。</p>

如果物理学想要实现大一统，就必须得拿出一套强有力的，能够将所有现象都囊括的理论。</p>

当然，我们是外行人，这只是外行人的说法，内行人不这么说，但真要解释给我们听，我们也听不懂。”</p>

邱琦雯这次点头点的很快。</p>

嗯，确实是听不懂。</p>

钟文台导演又带着她们，跑去听另外几个外国人的讨论，虽然锦梨跟邱琦雯还是听不懂。</p>

但是那些人在讨论时痴迷、激动的神情，却深深烙印在她们心中，让她们不由一阵肃然起敬。</p>

锦梨也在他们讨论时，不断反复询问自己：</p>

物理是什么呢？</p>

它有什么令人着迷的魅力？</p>

她结合对剧本人物何慧的理解，以一种外行人的思维，内行人的心态去重新看待物理。</p>

物理学，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研究大至宇宙，小至基本粒子等一切物质最基本的运动形式和规律”。</p>

这反而说的太过形式。</p>

最大众的理解，其实就是“探求事物的真相”。</p>

再往大了说，那就是探求世界的真相。</p>

为什么水是往下流？为什么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为什么人是脚踏实地而不是在空中漂浮……</p>

物理学家从一开始，只是为了探求一个万事万物变化发展规律的答案。</p>

从最基础的重力开始，引申到万有引力，再来到爱因斯坦相对论，再然后是大爆炸宇宙论……</p>

锦梨不断阅读文献资料，也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些科学家如此废寝忘食，痴迷地研究物理。</p>

同时，也对何慧的大义有了很深的理解。</p>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舍弃安逸富足的环境，决定回来祖国发展，是非常难以做下决定的事。</p>

知识是无国界的，但科学家是有国界的。</p>

知识属于全人类，却没有哪个科学家是属于全世界的。</p>

锦梨抱着这么个想法来到剧组。</p>

但在钟导的带领下，她又开始重塑脑海里对“物理学家”这一观念。</p>

连续在剧组待了四天后，他们看了许多场物理学家的讨论，本国的、外国的人都有，钟导忽然问：</p>

“你们觉得这些物理学家，跟我们有什么不同吗？”</p>

锦梨不太确定地说：“他们思维跟我们很不同？”</p>

邱琦雯想了想，迟疑道：“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我觉得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人，他们讨论的时候，就跟吵架一样。”</p>

面对自家小舅，她还是很敢说的。</p>

“其实我觉得他们跟菜市场里砍价的客人没什么不同，吵吵闹闹的，一言不合仿佛随时都会打架。”</p>

钟文台笑了，转头看向锦梨：“这你就要跟小邱学习了，她看出来了，这些物理学家其实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p>

他们也是人，跟我们一样吃着五谷，不看他们讨论的知识，跟我们一样也是个俗人。</p>

锦梨，你对知识足够尊重，所以我不要求你恶补物理知识，相反，我要你放下那些知识，好好看看他们平常时是怎么生活的。</p>

学着点，物理学家不代表没有欲望，看他们个个为了某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你还觉得他们是万丈红尘中喝着露水生存的吗？”</p>

锦梨被说得有些脸红。</p>

物理学家不一定是喝着露水长大的，但她的确是喝着仙露长大的。</p>

钟文台说完了锦梨，又看向邱琦雯。</p>

对邱琦雯，他就更不客气了。</p>

“你则不一样，你对他们的观察足够接地气，反而得飘起来。</p>

从今天开始，你得给我狠狠阅读那些物理文献资料，物理对社会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对物理有个清晰的认知。</p>

你得把那些知识看透了，磨透了，我才敢把‘高雯’这一角交给你，否则免谈！”</p>

邱琦雯眼睛一瞪，高声道：“小舅！你这跟——”</p>

钟文台摆了摆手，打断道：“我可不想把你拍的全然没有物理学家的风度，就像你说的，跟菜市场里卖菜砍价的一样，这像个什么样子？</p>

你跟锦梨相反，锦梨那是太端了，把物理学家捧得太高，而你是把他们贬得太低，反而得端着。”</p>

说到这儿，钟文台都不由笑了：“你俩搁这互补呢，刚好，你们可以互相学学！”</p>

晚上回到宿舍。</p>

邱琦雯手里拿着一堆资料，看得痛不欲生。</p>

锦梨则在不停回想起今天看到的物理学家，她的毛病很显而易见，钟导都跟她说出来了——</p>

太端着了！</p>

他要拍摄的是个接地气的，有血有肉的物理学家，而不是拍个端着的小仙女。</p>

真以为喝露水就能维持生活啊？</p>

这个毛病对锦梨来说，其实不好改。</p>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对学习的态度都是很虔诚的，每天雷打不动的学习。</p>

所以她认为知识是神圣的。</p>

但知识对她不仅是神圣，还有一股子敬畏。</p>

毕竟她得靠努力学习活下来。</p>

但别的人不用啊。</p>

别的人会把知识认为神圣，但不会敬畏，如果一直都敬畏，那些错误的定理就不会被后人推翻。</p>

尤其是当个科学家，就要勇于向过去道路提出质疑。</p>

这条路是不是走不通了，要不要换一条路走，还是得从中推导出新的路来？</p>

否定过去的认知是痛苦的。</p>

但物理的真实性就在那里，不管你接不接受，它以一种真实客观的现象存在，而不是凭空在脑海里虚构出来。</p>

从刀耕火种的泥土基础开始，一步步发展出来，大到可观星系天体之宏远，小到可窥夸克粒子之奥秘。</p>

上可摘星星看月亮，下到挖洞钻井看地壳。</p>

这就是物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