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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书籍成本高,所以质量高,现在的书籍成本低,所以质量低,但是!”</p>
“数量是不是多了?”</p>
“是不是更多元了?”</p>
“是不是满足了更多人的喜好和胃口?”</p>
“网络小说质量不高,但是不是创造出了更多丰富多彩的世界,造了更多种类的梦?”</p>
“随着时代的发展,多元化是必然的趋势。”</p>
曹一方辩进了状态,情绪波动起来,大脑开始疯狂的供给养分,涌出了源源不绝的思路。</p>
甚至让他想起一首诗。</p>
“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爱一个人。”</p>
“这首诗很美……”</p>
“但现实不美,现在微信超快,飞机一个半小时能从江海市飞到东京,你每天都可以爱上一个陌生人,甚至在一天之内就可以完成本垒打!”</p>
“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真的愿意回到过去吗?别说一千年前,就一百年!就五十年!”</p>
他开了个点题的玩笑:“前提是你们没有网路小说主人公的金手指。”</p>
“反正我不愿意。”</p>
曹一方语速慢了下来,“没有抽水马桶的时代,我不愿意提着马桶每天去冲洗;没有电话的时代,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但只要一点距离和命运的玩笑,也很容易就错过了一个人的一生,没有医疗保障的时代,一场普通感冒就可能死去,没有充沛食品的时代,一次饥荒就会饿殍遍野,满城尸臭!”</p>
“时代发展的多元,让我们有了更多选择,尽管我们的食物可能质量不好,尽管我们的空气可能有污染,但那一定是更优的选择,因为回到远古,每个人都只能睡在纯天然的洞穴里,然后死于纯天然的野兽、瘟疫、饥饿、寒冷,最后变成纯天然的废料。”</p>
观众开始狂热的鼓掌,他们找到了奇葩说原本的味道。</p>
曹一方笑道:“想不到吧,我可以从网络小说扯到石器时代。”</p>
“但就是这个道理啊。”</p>
“人类随着发展,伴生了更多的需求,传统小说的长度、题材,满足不了日新月异的阅读需求,所以催生了网络小说;而曾经的电视剧满足不了观众更多元的需求,所以引进了网文IP,蔡老师说的那些剧都非常棒,如果现在才诞生,依然会很棒,但是不会再有当年的收视奇迹,这是必然的,因为观众的选择更多了。”</p>
编剧秦世杰说道:“但事实证明,女性向的IP改编尚且可以接受,而男频小说的IP改编质量太差,连市场都不接受,这就不是需求的吧,而是你一意孤行的想去推进市场不接受的东西。”</p>
蔡盛有点郁闷的看了他一眼。</p>
秦世杰的说法,等于是赞同了曹一方的角度。</p>
同意了IP进入影视圈,只是认为质量需要进步。</p>
曹一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句话就噎住他:“仙罪商业上是成功的。”</p>
秦世杰张口欲言,然后又闭口不言,他没想好怎么说。</p>
曹一方乘胜追击:“所以我一直提倡的是加深专业编剧和网络作者的合作,拍出……听清楚,拍出足够优秀的,市场喜闻乐见的商业化影视剧,而不是艺术片。”</p>
导演周宏军可能是被斗气启示录坑的不轻,吹胡子瞪眼:“电视剧不需要这么多商业化,蔡老师说得没错,我们要引导观众审美,你一味迎合,只会让国内观众的审美一直走下坡路。”</p>
“引导审美……”曹一方嗤笑:“听起来是很可怕的你知道吗?这是一种计划思维,由社会菁英决定大多数人的需求。”</p>
“听起来像什么?熟悉吗?计划经济。”</p>
“2020年了,我们都知道这种思维模式有多落后。”</p>
周宏军打断他:“正是你这种想法,才导致我们国内的文艺界提振不起来,烂片横行,优秀的艺术片在国内根本赚不到钱,商业电影又被国外更成熟的电影工业挤压的没有生存空间。”</p>
林音终于有了发言权,她罗列的一组数据。(占字数就不写了)</p>
“不管是欧洲、亚洲,还是美国,最初的电影市场都是以商业片为主,然后才哺育出了一批有更高审美品位的观众,这些公众再哺育艺术电影,你搞错了因果关系,商业片就像……就像面包……”</p>
曹一方看她比方打的困难,帮她说了:“商业片就像米饭,而艺术片是佳肴,我们国家的观众就像还饿着肚子,买不起佳肴的精神贫民,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愿意去电影院看艺术片,这是我们的国情,没什么可丢人的。”</p>
“我们的第一步应该是把影视剧更好的商业化,完善类型片种类和创作模式,观众的需求会渐进增长,接着很快会出现一批审美标准更高的观众,他们的需求会让艺术片得以生长。”</p>
“过去的几个导演,如今流年不利,主要是理念问题。”</p>
“他们一边想要讨好市场,讨好观众,一边又想生硬的植入人性的探讨,故事的深度,结果搞的不伦不类,成了一锅大杂烩。”</p>
说到底,对面最牛逼的还是只有蔡盛。</p>
他等待了半天,沉吟了半天。</p>
然后说道:“没有网络文学,影视业也能百花齐放。”</p>
他已经放弃了攻击网络小说本身,转而盯紧了辩论的主题——小说IP该不该进入影视剧。</p>
“如你所说,观众有不同的需求,但是影视业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用小说IP改编呢?”</p>
“如果说编剧没创意,那好,这也是个倒果为因的逻辑。”</p>
“编剧的创造力是可以培养的,年纪大的或许不行,年轻的编剧,很容易就能汲取网络文学的所谓想象力。”</p>
“而如果放任网文IP入侵,那么编剧就会有一大部分沦为二把手,只能靠改编网文过日子。”</p>
“年复一年,他们会真的失去创造力。”</p>
“在影视圈,编剧可以代替网文作者,而网文作者不能代替编剧,这是技术含量决定的成本。”</p>
“你希望打题外比方,那我也说一个。我国的基建行业,世界第一,你知道为什么吗?”</p>
“因为做的多,就这么简单。”</p>
“任何行业,积累都是第一位的,长年累月的积累,足以造就难以跨越的护城河。”</p>
“另一个比方,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美国投入巨额军费吧?如果只是保持军力领先,那就太不划算了。”</p>
“其实道理也一样。”</p>
“很多民用科技都是从军事领域发展而来,譬如通信,互联网……美国投入巨额经费,更多是为了从军事研发中,发掘更多的科技进步,保持科技领先,这个收益才不可限量。”</p>
曹一方对蔡盛真是刮目相看。</p>
老作家的底蕴就是深厚。</p>
“我国的编剧很差,理由有很多,政策因素确实占一半……”</p>
蔡盛跟曹一方不同,他还是很敢说的。</p>
同样的话,他说就是公允的分析,而曹一方说出来,八成要凉凉。</p>
“我们有很多题材是不能拍的,很多观众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p>
“这意味着我们的编剧在许多类型的作品中,都无法产生有效的积累。”</p>
“悬疑片,恐怖片,动作片等等,前两项就不说了,后面一个动作片,涉及元素很多,譬如政治斗争,黑帮火拼,现代特工等等,这些内容都有学习的壁垒,我认识的几个国外编剧,各有擅长的领域,其中一个光是全世界各大黑帮历史文献就存了整整半间房,研究了三十年。”</p>
“这意味着我们的编剧都被赶去了几个拥挤的领域,比如喜剧,爱情……”</p>
他也开了个玩笑,自嘲一笑:“爱情喜剧。”</p>
“如果有一天,我们放开了限制,编剧们重新开始学习这些类型的编剧知识,他们就得把美国编剧走过的路,再走一次,再积累一遍。”</p>
“这种落后的差距是要靠时间来弥补的,非常困难。”</p>
“宏观是我们必须接受的,只有微观是我们有所作为的。”</p>
“既然政策面我们无力改变,那就在可以用力的领域,让编剧们有所积累吧。”</p>
“这些年因为资本的原因,编剧们被明星,被投资人呼来喝去,走了很多弯路,如今资本逐渐理性,如果网络文学入侵,那么编剧们又得错失积累的时间……”</p>
蔡盛说得恳切,观众们也听得入神。</p>
许南和导师汤瑞恩却极为理性,他们没有被任何一方忽悠过去。</p>
许南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小声道:“针尖对麦芒,我很满意。”</p>
汤瑞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曹一方身上,“进入尾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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