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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面阔连廊九间,钮钴禄皇后日常起居却不在正殿,而在西面的暖阁里。</p>
绣瑜跟随宫女低着头跨过数道描金错彩的门槛,来到暖阁的珠帘前等候召见。绣瑜悄悄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p>
钮钴禄氏身为中宫皇后,居室里的富贵华丽自然是不消多言。不同之处在于其他宫里的暖阁都是精致小巧,钮钴禄皇后却将梢间与暖阁打通合并为一间,只用一道珠帘做隔断,使得屋子里宽敞明亮,大气蓬勃。</p>
殿中没有用太多花囊、香炉、绣帘这样女儿家的东西,反而是临窗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摆了四五个笔筒,十几方宝砚,磊着几十部新书。</p>
不知道的人见了,不会以为这是皇后的寝宫,多半以为是皇帝的书房呢。</p>
“咳咳!”</p>
绣瑜恍然回神,却见皇后正从内间出来,匆忙深蹲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p>
钮钴禄皇后是个典型的满洲美人,一身富丽堂皇的明黄色蜀锦旗袍裙上,绣着鸿雁高飞的图案,尽显皇后威仪,却笑得很温和:“免礼赐座。你在想什么呢?”</p>
绣瑜心里咚咚打鼓,却大着胆子说:“奴婢在家时常听额娘说,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屋子。今日见娘娘的坤宁宫阔朗大气,不闻脂粉香气,但见书山笔海。娘娘母仪天下,果真与我等凡俗女子不同。”</p>
绣瑜这话可是透着十足的真心,满族入关才三四十年,又重武轻文,就是皇族的男子还有不少大字不识的呢,后宫里不识字的妃嫔更是一抓一大把。钮钴禄氏却明显有着极高的政治和文化素养,真是太难得了。</p>
可惜这样的房子,这样的人,刚硬有余,温柔不足,必然不会得皇帝喜欢。绣瑜隐约记得康熙的第二个皇后似乎是不得宠的,想必就有这个原因了。</p>
她为钮钴禄氏的素养感到震惊,却不知钮钴禄·贤宁也很惊讶,乌雅绣瑜不过一介包衣宫女出身,却能见微知著,也算有灵气的了。她不由细细打量起绣瑜,还是早上请安的时候那套天青色绣雨后荷花的旗装,但是因为离得近了,她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双晶亮的眼睛,眼如桃花,眼带秋波,一下子让她本来就柔美的五官鲜活了起来。</p>
钮钴禄氏心里莫名有些酸楚,但她知道自己压对了宝。开始的时候她抬举了几个宫女不过是为了借腹生子。没想到八月的大封中,佟佳氏竟然得封贵妃!瞬间成了她的心腹大患。</p>
钮钴禄家功劳虽大,但是已经有日薄西山之势。但是佟佳家却正如旭日东升。如果佟贵妃再诞下皇子,或者佟佳家的人再立下大功,那么她就很有可能被封为皇贵妃。要知道,当年顺治爷的董鄂皇贵妃在的时候,如今的皇太后真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p>
她需要一个帮手,康熙坐拥六宫,凡俗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这个乌雅氏还算是个有灵气的。</p>
想到这里钮钴禄氏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你母亲是个有见识的。你也是个聪明人,本宫一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p>
绣瑜有点没摸清她的套路,但是她本来就打定主意要靠上皇后这棵大树,当即行礼道:“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p>
“你错了。你如今是皇上的嫔妃,当然是为皇上效劳了。侍墨。”</p>
皇后的贴身宫女当即捧上一套淡青色绣着迎春花的旗袍,并配套的饰。</p>
“天气热,那些大红大绿、宝蓝粉紫的颜色看多了,难免伤眼。你可明白了?”</p>
这是在指点她康熙的喜好了!绣瑜心里一万个问号,还是不动声色地行礼谢恩,又聊了两句,她就识趣地跪安了。</p>
侍墨把她送到门口,才回来轻轻给皇后捏着腿,颇有些不忿:“娘娘也太抬举乌雅氏了,她不过是个宫女出身,就算来日产下皇子,也不过是个婢生子,怎么配做娘娘的养子呢?”</p>
“婢生子?”岂料皇后突然笑了:“婢生子才好呢。我的孩子,生母出身越低越好呢。”</p>
她早看穿了,可皇帝绝不会允许她这个继后生下皇子,跟太子分庭抗礼,甚至不允许她抱养荣嫔、惠嫔她们的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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