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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大得多吧?”辰轩并没有心思去看那庚帖,但印象中,这个姑娘总是怯生生的模样,年纪应该不大。</p>
阿薇却是知道他年纪的,低声答道:“七岁……也不算很多。”</p>
辰轩这才知道原来她十八岁,倒比自己猜测的大了一两岁,大约是她羞怯的模样和鹅蛋脸上的两个酒窝,显得人稚嫩了。</p>
他又问:“你可是自愿嫁过来的?可有谁逼迫你?”</p>
阿薇很奇怪他为何会问这些话,莫非他觉得自己嫁过来是家里人贪图那些聘礼,强迫了自己?她抬头认真答道:“是自愿的。”说罢,撞上他冷雾缭绕的双眸,觉得那里深不可测,不由又低下头去。</p>
辰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姑娘知道那些传闻,竟然不介意,也不嫌弃他年纪大,还是自愿嫁过来的。而且,看样子她确实不是说假话,也不像被人逼迫。</p>
他原本打算,但凡这姑娘有一丝不愿意,他就立即提出写一封休书与她,让她带嫁妆回家好好安顿,聘礼也不用退还了。如果怕将来婚嫁受影响,还可多给她几十两银子,如此,招一个上门女婿也足够了。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他也不会推拒,一定要让对方觉得满意才好。如此,才算全了他补偿的心意。</p>
可这些话,如今派不上用场了。</p>
他心下思量,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他了解自己的性子在常人看来是十分古怪的,想来这姑娘与他相处几日便会受不了。待她露出悔意,自己再提此事不迟。</p>
就在阿薇觉得空气快凝滞的时候,终于听辰轩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p>
她模糊地嗯了一声,心口跳得怦怦的,自己都能清晰地听到。</p>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见辰轩已不见了,心想,他该是去洗漱了。</p>
她这才抬头,仔细打量四周。自己坐的床,一侧靠在后面的竹墙上。挨着床头的位置,放着一方矮几,矮几也正靠在右边的竹墙上。床的正对面是扇竹编屏风,共四折,十分宽大。如此便呈三围之势。</p>
阿薇见矮几上放着一面铜镜,便走过去坐下,对着镜子将头上的绢花、珠钗取下,见旁边有梳子,又顺了顺头。</p>
这会儿,身后有脚步声,她从镜子里看到,是他端着什么东西进来了,她还是佯作继续梳头,不敢转头看他。</p>
辰轩将水盆放到屏风后,“打了些水,你用。”</p>
他自己是不必这么麻烦的,这里就他一个人,从来洗漱都是去门口的水流处。不过现在天黑,就算他再不希望这姑娘留下,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苛待她,让她一个人摸黑去外面洗。</p>
“哦,谢——”阿薇的另一个谢字还没出口,辰轩已转身去了屏风外面。</p>
她转头瞧那屏风旁边,果真放着一大盆水,盆沿上还挂着一条白巾。</p>
摸摸自己裹了一层脂粉的脸,她觉得那盆水便是救星。</p>
阿薇走过去,拧了白巾擦洗起来。与此同时,她听到屏风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侧头看去,见屏风上投下一个修长的影子,看样子是在地上铺展席子被褥。</p>
她正疑惑着,却听辰轩道:“床小,你睡。”</p>
阿薇侧头去看那床,那宽度一个人睡略敞,如果两个人睡,却要挨一块儿了。</p>
她紧张的心瞬间松弛下来,却隐隐有些失落,又想着自己一来就让人家腾出床给自己睡,挺不好的,便试探着道:“要不,我睡地上,你睡床吧。”</p>
屏风外的辰轩已经躺下了,淡淡道:“不用。”虽然他不会和她做真夫妻,但断没有欺负一个姑娘家,让她睡地上的道理。</p>
“哦。”阿薇见他准备睡了,声音便低了下来,“那…水倒在哪里?”</p>
“挪到屏风外即可。”辰轩应道。</p>
她依言将水盆挪了出来,心里塞满了话,却羞于出口,想来他也累了,更不便打扰。</p>
上床拉下帐幔,她在里面把外衣脱了,只着中衣,拉了被子躺下,正要闭眼,却现外面灯还亮着,这才回想起来,那灯盏是放在矮几上的,总不能还麻烦他进来帮自己吹灭。</p>
她虚开帐幔一看,见屏风上的影子还是躺得纹丝不动,便也不穿外衣,只踩了鞋几步过去,把灯盏吹灭了,这才摸黑钻进帐子里。</p>
这次裹着被子,方觉得踏实了。</p>
她知道,成了亲,两个人是要睡一张床的。可她一个人睡了十多年了,今天若立马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她有些臊得慌。大概他也有些不习惯,所以才睡外面了。待以后熟悉些了,自然就一起睡了吧。</p>
忽而又想着,这被子从前裹着他,这褥子从前挨着他,如今又裹着挨着自己……她的脸有些烫,下意识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好像这黑夜里谁见了还能笑她一番。</p>
过了好久,阿薇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帐幔外传来辰轩平稳的呼吸声,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p>
这个人是真的睡在距离她仅几尺远的地方,可是直到这个时候,她仍旧觉得像做梦一般。</p>
理了理思绪,她想起了爷爷相看回来对自己说的话。这才晓得爷爷早就知道了,却故作神秘。难道爷爷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那可实在羞人了。</p>
又想到辰轩,他让老妇来找自己探口风,又出那么高的聘礼来提亲,那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原来那种感觉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才有的。得出这个结论,阿薇心里涌出一阵甜蜜。可又觉着,他今晚对自己似乎有些冷淡,是老妇说的,他面冷心热吗?大概是吧,从前他来小摊上补瓷的时候便是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下意识摸到虎口那个伤疤,心想,到底他是心善的,她就知足了。</p>
这晚,阿薇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眼皮打架,睡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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