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第两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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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离开长乐宫, 本-欲-返回宣室，中途又停下脚步, 转而向椒房殿行去。</p>

殿内未燃熏香, 陈娇小睡片刻, 精神略微好些, 正斜靠在榻上翻阅一册竹简。黑披散在身后，丝滑犹如锦帛。</p>

刘彻挥退宦者宫人, 径直走入殿内。</p>

陈娇闻声抬头, 并未起身行礼, 仅是放下竹简，单手撑着下颌, 慵懒笑道：“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p>

“为何不能？”</p>

迈步走到榻前，刘彻俯身坐下, 微凉的手背擦过陈娇脸颊，被对方反扣住, 缓缓呼出一口气, 索性靠在陈娇肩上，遮住面上的疲惫和复杂。</p>

“陛下？”陈娇按住刘彻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p>

“我累了。”刘彻的声音很低, 却清晰传入陈娇耳中。</p>

陈娇垂下眸光，轻轻咬了下红唇, 继续一下下轻拍在刘彻背后, 许久没有再出声。</p>

“她是我的母后。”</p>

“年幼时, 她护着我。”</p>

“我可以给她尊荣, 可她到底不明白……我不是父皇，她不是大母。”</p>

陈娇十分清楚，刘彻只需要一个倾听者，不需要任何回答。</p>

不过，能听到这番话，还是让她十分惊讶。想起窦太后曾经的教导，心头不免有些紧。今日的信任，日后是否会成为一根尖刺？</p>

帝王注定无情。</p>

称孤道寡方可威服天下。</p>

汉帝国的王者不应该有弱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现出脆弱。</p>

然而……</p>

陈娇闭上双眼，无声弯起唇角。</p>

她果然不是善良女子，也做不成娇柔的兔丝花。大母的教导她不会忘，帝王的恩宠虚幻缥缈，她必须走出自己的路，为自己，为家人，为她从不曾湮灭的骄傲。</p>

“陛下，”陈娇侧过身，展开双臂，将刘彻揽入怀中，手指一下下抚过他的额角，轻声道，“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今后莫要再言。”</p>

刘彻握住陈娇的手，疲惫神情稍退，情绪随之舒缓。</p>

“娇娇是在嫌弃我？”</p>

“哪敢。”陈娇试着-抽-两下手，纹丝不动。索性递上前，戳一下刘彻的下巴，“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四海八荒之主。”</p>

“你是我妻。”</p>

陈娇神情微顿，似未料想会听到此言。</p>

“怎么？”刘彻皱眉。</p>

“欢喜。”</p>

“娇娇说什么？”</p>

“我甚欢喜。”陈娇展开笑颜，皓齿明眸，娇艳无双。</p>

哪怕成婚多年，见到这样的陈娇，刘彻也不免愣了一下。大手覆上陈娇脸颊，刘彻的声音略显沙哑：“再笑。”</p>

“啊？”</p>

“再笑一次。”气息渐近，近到能触及柔软的红唇，“自大母去后，娇娇再未这样笑过。”</p>

陈娇脸颊泛红，极妍芬芳，对着刘彻轻哼一声，环住他的脖颈，竟趁其不备，翻身压在他的的身上。</p>

“大胆！”</p>

刘彻作势欲怒，如果不是面带笑容，或许会更显威严。</p>

“妾甚惧。”</p>

陈娇一边说，一边挑起眉尾，伸手去解刘彻的腰带。</p>

宫人落下帷幔，无声退出室外。</p>

殿门合拢，遮住轻拂的旖旎暖色，也模糊了帝王爽朗的笑声。</p>

不同于满室暖香的椒房殿，长乐宫此刻一片凄冷。</p>

王太后枯坐在殿内，神情萎靡，脸色苍白。回忆刘彻之前所言，竟禁不住开始抖。</p>

“母后-欲-效吕氏？”</p>

“朕非孝惠皇帝，朕的儿子也不会是少帝！”</p>

“联络悖逆之人，母后可知，早在半月之前，举舅父的就是母后寄予厚望之人！”</p>

“母后一心想仿效大母，可母后从未想过，大母为皇后时，请有德行长者与兄弟同处，章武侯兄弟谦和有礼，从未弄权为祸！”</p>

“反观朕的舅父，父皇免官尚不能让他醒悟，明知前淮南王有异心，却和刘陵杂缠不清。母后可知道，田蚡亲口说出，一日朕不在，淮南王当承大统之语？”</p>

“杀亲子，扶少帝，朕竟从不知晓，母后有如此雄才大略！”</p>

越想越是惊恐，王太后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般念头，又如何能决意实行？</p>

“为何，为何……”</p>

喃喃重复着同样两个字，王太后由惊恐变得木讷，竟隐隐现出疯癫之兆。</p>

永巷内，卫子夫被关入一间偏僻斗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