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虚拟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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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地底隧道的复杂，超乎在场诸人的意料。</p>

随着陆聆涛、青二十七和龙小凤相续跃下第二层地洞，离得最近的楚亓亦往前飞蹿，可马上就被阿四拉住：“下面地方不够再进一个人了。”</p>

楚大少翻了个白眼，停下脚步。</p>

他可不是因为阿四说啥他就信啥；而是，他明了且认同阿四少年的言语之外的意思：让他们三个人去解决吧，这个事，旁人无法插足。</p>

在场都是聪明人，要么就是石飞白这样的知情人，他们围在洞口四周静静等待，没有人再试图下洞。</p>

如同阿四所说的，洞中之洞并不深，空间也不大，但是不至于再多装一个人。</p>

但无论是龙小凤或是青二十七、陆聆涛，的确都不希望有更多的人介入。</p>

这洞中之洞，除了有头顶洞口传来的微光，可以说是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龙小凤过了一阵子还无法适应。</p>

微风阵阵，带着女子特有的气息靠近，龙小凤知道那是青二十七。</p>

她伸出手去与她双手相握，很意外，青二十七的手极凉极凉。</p>

一直以来，青二十七都以淡然的面目示人，龙小凤从不晓得她的“青姑姑”也会有这样慌乱的时刻。</p>

不过她想想就想通了：没有人能由始至终都坚硬如铁；情绪从不起伏的，绝对不是“人”。</p>

又想，青二十七此刻情绪不稳，是因为她们马上就要看到传说中的不死异植了吗？</p>

不死啊……不死不灭，那是种什么感觉？</p>

这个念头一从心底升起，龙小凤便觉得森森的冷，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在炸开，身周世界的虚幻感越发地明显了。</p>

“嚓。”那是打火石摩擦起火的声音。</p>

漆黑的地底突然多了光亮，可这光亮带来的并非温暖，而是更深的冰冷。</p>

火折在陆聆涛的手中变亮，龙小凤在朦胧中看见地底上生出的那朵花。</p>

冰凌般的花瓣，透明的花蕊中包住一团阴影，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光芒。</p>

“那就是……吗？”龙小凤小声地问。</p>

青二十七不答。</p>

而陆聆涛的脸上却显出贪婪之色。</p>

那可是能让人永生不死的圣物啊，就在他唾手可及之处！</p>

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p>

如果拥有它，他就能永生，他将站在世界之巅，谁也奈何不了他！</p>

他向那冰凌般的花伸出手去……眼见就要将那朵异株撷下！</p>

一道夹杂着血色的银光在暗室中漾起。</p>

软红十丈！</p>

陆聆涛十分熟悉青二十七的出招，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狠辣不留情面，全然不似平淡性子的她。</p>

但他没躲。</p>

他拼着后背受袭的锥心之痛，将那朵冰凌般的花采了下来。</p>

冰凌般的花，花瓣有如同丝绸般质感，美得不像真物，倒似朵纱制的绢花。</p>

陆聆涛痴迷地望着那花，花中的阴影就是果实了吧？长了一甲子才长成的果实，真是奇妙……</p>

他没有感觉到来自于后背的疼痛。</p>

不是因为这异植的存在让他精神麻痹，而是，青二十七在“软红十丈”就要伤到他的瞬间收了力。</p>

锋利的鞭尾红宝石连他的衣物都没划破。</p>

陆聆涛突然觉得很难过，也许他不应该骗她利用她。</p>

他转过身，手中捧着那朵冰凌般的花；青二十七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那朵花，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表情。</p>

“你真的想要长生吗？”她问。</p>

陆聆涛笑得春风化雨：“谁人不想？”</p>

我不想……突如其来的念头在龙小凤的脑海叫嚣。</p>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龙小凤骇然。</p>

世人遇到“实现长生”的可能，至少都会心动一下下，或者思考一下下。</p>

可她却是“想”都没有“想”，这念头就从脑海里生了出来，她甚至是本能地抗拒“长生不死”的想法。</p>

就好像……这是经过她深思熟虑后，最终得出的、深藏于潜意识里的答案。</p>

龙小凤甩甩头，很慌。</p>

青二十七与陆聆涛的对话却一句一句地传入耳。</p>

“我也曾经离‘长生’很近。”青二十七叹。</p>

“结果呢？你现在是‘长生’之身吗？你一直都没有变。”陆聆涛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p>

青二十七摇头：“当然不是。但我认识这样的人。”</p>

“那个人……在哪里？”</p>

“我只知道她不想活了。她一直试图用各种方法来杀死自己。”</p>

“你说笑了。”</p>

“你应该知道我并非是个爱开玩笑的人。”</p>

“那是你的认为，毕竟你不是她。”</p>

“求得‘长生’真的这么重要吗？”</p>

“在这之前，我觉得不重要，我想拿到它，只是想用它来引起更大的混乱而已。”陆聆涛笑了起来，“可是现在，我忽然想……如果……”</p>

如果他成为那个永生的人，他就可以一展抱负。</p>

他会成为世界之王！</p>

青二十七目带怜悯地摇了摇头。</p>

陆聆涛：“你不信吗？你肯定不曾比我更近地靠近过它，否则你不会放弃……”</p>

青二十七：“如果你想要用这传说中的异植作诱饵，来搅乱宋国、引起天下之乱，那正是暮成雪的本意，我替她……谢谢你，谢谢你的好意和行动力。”</p>

陆聆涛：“有‘但是’吧?”</p>

青二十七：“当然有‘但是’——但是，诱饵就是诱饵，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p>

陆聆涛脸色剧变，他原本就捧着那冰凌般的花，此刻更将双手收得更紧，生怕青二十七或是龙小凤出手与他抢夺。</p>

龙小凤一句话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在一个旋涡之中；她就要被卷入深海，没有人可以救她……</p>

她看到陆聆涛变得疯狂，他嘶声大喊，他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她费了很大的劲，才隐约听到青二十七在说什么：</p>

“你手上的那朵花是假的。暮成雪用一个虚幻的传说，骗你们前仆后继为她报仇。很不巧，你也是其中一个上当者。”那个遗世独立的女子，受尽了“长生”的苦，她根本不会再容许有别人为此前赴后继！</p>

陆聆涛和龙小凤都怔了怔——原来是假的啊！原来是假的吗？</p>

龙小凤茫然极了，她死死盯住那朵冰凌般的花和花中阴影——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它！</p>

她见过它！她不但见过而且还……</p>

她的口舌快过她的脑子，冲口而出：</p>

“青姑姑没有骗你，你手中的花是假的。真的异植，一生一花……见光即死，如若不能在它枯萎之前弃花取果，那么这株异植也就废了！”</p>

从陆聆涛划亮火折开始，他手中的花一直到现在仍在盛开，毫不见衰败之色——这唯一的解释就是花是假的！</p>

龙小凤笑得惨烈。</p>

青二十七担忧地望着她。</p>

而陆聆涛嘶吼着“你骗我！你们骗我！”</p>

他疯般地撕开那朵冰凌般的花；他把花瓣扯下来，把花里的阴影扒出来，把那黑色的果实般的东西往嘴里就塞……</p>

“噶嘣！”</p>

他难以置信地吐出一口鲜血和断牙。</p>

他的雍容优雅全都不见，像个求而不得的疯子。</p>

“你们胡说，你们胡说……”他喃喃地道，不死心地想要把那硬硬的东西吞下去。</p>

可那东西十分坚硬，他梗着脖子也吞不下去，那个硬东西卡在了喉咙。他伏下身去抠喉咙，喉中发出难听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