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废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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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二十七在忙乱中穿过陆听寒的身体匆匆看去，顿时被眼前一幕吓住：一条大蛇正缠着她的坐骑！</p>

那蛇有丈余长，浑身鳞片金光闪闪，正蠕动身体在马身上游走，一眼看去，就似给马披挂了一身金色绶带一样，只是这“绶带”带来的不是荣誉，而是死神的召唤。</p>

可怜她的马被勒得难受，又被缰绳所限无法逃跑，只好拼命跳跃甩动身躯，试图摆脱大蛇纠缠。</p>

青二十七又害怕又着急，正想出手，才踏出一步，已被陆听寒拉住手臂：“没用的！”</p>

青二十七一呆，只见她的坐骑猛地冲天人立，一双无助的眼盲目地向她望过来，一面发出最后的悲鸣。</p>

它是要她救它吗？</p>

陆听寒，你怎能抓得我这么紧？</p>

青二十七眼睁睁看着马儿庞大的身躯坠落尘土却无能为力，不觉向后退了一步，但觉脚下滑腻。</p>

往下一看，这一惊更是几乎要灵魂出窍：</p>

片刻之间，他们已被千千万万的蛇包围，有的白底黑斑，有的满身乌黑，有的绿中泛紫。大的三尺多长，但更多的是只有尺半的小蛇。</p>

花花绿绿的蛇在地上游来游去，渐渐趋近，而大大小小的蛇还在不停地从草丛里、从树林里冒出来。</p>

陆听寒低声道：“别动。”</p>

他的声音有一种令人安宁的力量，让青二十七不由自主地按他说的去做。</p>

屏住气，尽量保持不动，可却禁不住冷汗大滴大滴地从脑门滑落，心也砰砰地跳得很厉害。</p>

“别怕，再坚持一会蛇群就会过去的。”</p>

蛇群从他们身边游过，有几条甚至就碾过他们的鞋面，慢慢地，蛇群形成了很有规则的一个圆圈，将野店围在中间。</p>

它们仍在游走，仍在吐信，队形却丝毫不乱。</p>

陆听寒对青二十七微微一笑，以示安慰，这才放开她的手臂。</p>

好好已将彭、许二人劝阻在室内，此时缓缓上前，轻声道：“是五蛊司的蛇郎君。”</p>

陆听寒忽然问青二十七：“你说过的，会做到吧？”</p>

青二十七一怔，不明所以。</p>

“你不介入事件，现在起你看到的一切，不一定要成为你们汗青盟的记录。”</p>

原来，他早知道的。</p>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废人谷’。蛇郎君是给我们引路的人。好好召唤的，就是他。”</p>

“‘废人谷’是什么地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呢？”</p>

“你答应过我，跟着就好了，不要问太多。”</p>

“可是……”</p>

“他们在山间制造那场浓雾，本来就是不想有人靠近这里的秘密，谁知道你竟然不曲不挠地又回来了。”</p>

既然回来，便无法再出去。否则他才没耐心听彭法讲那个又臭又长的故事。</p>

“为什么非要回来呢？”</p>

“我……好奇。”</p>

“我以为你是以朋友的身份回来的。”他微笑着看好，温柔而真诚。</p>

青二十七有点不好意思，还好脸上有伪装，不至让他看出她在脸红：“我……是不是很死皮赖脸啊？”</p>

“是我太好心。”他不怀好意地笑了。</p>

青二十七忽然有点想念楚乐一。他和白天天怎么样了呢？</p>

他们会像她和陆听寒一样，变成好朋友吗？</p>

他们会不会和她一样，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p>

陆听寒同意了青二十七的跟随，而彭法和许俊，则被劝服留在野店。</p>

青二十七问过彭法，他为何会在臂上刺红叶。</p>

“我们红叶军，人人臂上都刺着这么一片红叶，这是我们的标志！”</p>

也就是说，如果青二十七肩上的青叶真的与某个臂刺红叶的人有关，那么，红叶军中生生死死分分散散几百号人都有可能与她的身世有关，她该从谁找起呢？</p>

这个回答真是叫人沮丧不已。</p>

好好没有问“青二十七”的真实身份。在她看陆听寒的目光里，有一种笃定和信任。而这种笃定这种信任，青二十七亦从陆听寒看自己的目光中看见。</p>

青二十七不清楚他给予她的笃定和信任来自于何处，她时常对自己都感到怀疑。</p>

野店之外，有个壮实的汉子，他站在蛇群之中泰然自若，想来就是好好口中的“蛇郎君”了。他指着青二十七问陆听寒：“此乃何人是也？”</p>

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身，右手垂地，那条金蛇顺势游上他的身子，转瞬已从手臂盘至脖颈，倏地吐出信子，咝咝作响。</p>

陆听寒说：“朋友。”</p>

蛇郎君盯住陆听寒，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后道：“走吧。”</p>

夜色暗淡，只有蛇郎君身上的金蛇发着光亮在前面指路。</p>

他不停地向前走、向前走，穿过稠密的灌木，穿过浅浅的溪流，穿过无尽的黑夜，穿过青二十七无穷的疑惑。</p>

就这样闷声不响地走了一个时辰，蛇郎君在一处断谷止步。</p>

说它是“断谷”，那是因为那条路真正地就是在忽然间干脆利落地没有了。</p>

此前的密林，此前的溪流，仿佛不曾存在：他们在一座山的半腰，再走一步就是夜色下的墨绿山谷，不甚深，但，路就是没有了。</p>

不但前路无去，蛇郎君也在一个转身间不见，似是人间蒸发。</p>

青二十七猜这前后四面应有一些屏障巧妙地阻挡了视线，否则轻功再好，一个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p>

好好不容青二十七多有观察，从怀里拿出两条黑布来，道：“委屈两位了。”</p>

青二十七跟着陆听寒，将眼睛蒙上。刹间的黑暗叫人如同飘浮半空，她不由有些心慌。</p>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冰冷，那是陆听寒的手。</p>

她触到他因练剑横笛而形成的厚茧。</p>

在很久以后的一天，青二十七在忽然间会意到这一瞬的安宁与踏实，这才明白，当时的温柔已成刻骨。</p>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p>

蛇郎君的声音又冒了出来，青二十七等三人跟着他“向左十六步”、“右拐”、“跃二十三步”的话音行走。</p>

一路行来，都有暗香浮动，那是春天的气息。</p>

青二十七一边想，这怎么会叫“废人谷”呢？</p>

它的名字应该与“春光”有关，即便是俗气地叫成“百花谷”，也比“废人谷”要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