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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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暮成雪或是别的什么人刻意翻出龙湖镖局血案，他们的目的只是为楚乐一“声张正义”吗？</p>

楚乐一本人对他的名声并不怎么在乎，依他的性子，就算惹出了事被泼了脏水，都不要紧，要么等风头过去，要么干脆换个身份、换个地方继续快活。</p>

且暮成雪对楚乐一虽然不错，可是她却是个很厉害的生意人，如果没有别的好处，她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p>

不，这事绝对不只是为楚乐一翻案这么简单！</p>

它肯定是引发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连串事件的“开关”！</p>

青二十七想着想着，又出了神。</p>

楚乐一推了她一把：“醒醒！要撞树了！”</p>

青二十七这才回魂。不过，到底是心思已乱。</p>

当夜，她再次失眠了。躺了好久都睡不着，干脆起身，盘膝在天井坐着看星星看月亮。</p>

莫名地，她想到龙湖镖局血案之前的出道任务，彼时，她与陆听寒相遇，当时何尝想过会与他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p>

她又觉得辜负他，实在是想不通总有几分神经质的自己，到底是在哪一点上触动了他。</p>

“卟。”有谁将一颗石子丢在她身前的地上。</p>

青二十七抬头，便看见只剩下一半的月亮底下，银光闪闪的，是肖留白的银面具。</p>

这人，真是神出鬼没到一定程度了。</p>

青二十七有些高兴，站起身来，对他微笑。</p>

肖留白却一扭身，从墙头跃到墙的另一边，竟然飘远了。</p>

明明是来找自己的，还要假装冷淡，可真是够矫情的！</p>

青二十七跟着翻墙追去，一边唤道：“肖留白，你等等我。”</p>

肖留白头都没回，闷声在前头走。</p>

青二十七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竟然觉得好笑，除去杂念，静静地随他走。</p>

月半暝，照在两人身上，亦是半明半暗。</p>

青二十七知道，她与肖留白之间，不能问其他、只能珍惜一点点相契的时光。</p>

连这点投契都算是奢望了，因此不会还有更多。</p>

人与人之间，只要有生活有交集，便不可能只停留在精神交往，到底得落到具体的事上。而一旦介入利益相关，就再不可能单纯。</p>

所以，让这一晚的同行，成为最美好的一缕记忆吧。</p>

夜风徐徐，两人穿过村庄，又越过小河，不停歇地走了很长的路，最后停在林子中站立良久。</p>

树叶沙沙，就像此前在临安的好些个失眠夜一夜，青二十七与他相视微笑，一礼而别。</p>

缓缓走回那农家，正是黎明中最黑暗的时候，青二十七施展轻功翻墙而入。忽然有人喊她：“青姑娘！”</p>

青二十七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借宿农家的女儿。</p>

青二十七一笑：“大丫，好早啊。”</p>

大丫一脸艳慕：“干活儿，没法子。俺爹爹常说，俺要再懒下去，就嫁不出去了。俺就想，要俺也能去做侠女，那就不用听他整天念叨了！”</p>

青二十七道：“做侠女要风餐露宿、刀口舔血，要我说，我还羡慕你生活简单呢！”</p>

大丫说：“风餐露宿、刀口舔血，那也比俺在这里，每天都一样的好……</p>

“不过呀，青姑娘，你性子真好。俺家前段日子也借宿过一个侠女，她可凶了。俺与她多说一句话，她就拿一双铜铃眼瞪俺。”</p>

青二十七失笑，哪有用铜铃眼来形容女人的，问道：“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到你家借宿的侠女啊？那位侠女想必长得十分好看，才会自恃貌美，对人倨傲吧？”</p>

“美什么啊！”大丫很不屑，“脸长方的，像个盒子似的，眼大是大，可是透凶光。嘴也大，不但嘴大，嘴边上还长一大黑痣，啧啧！”</p>

青二十七一惊，在脸上人中穴偏右的地方一指：“痣是长这里的么？”</p>

大丫睁大了眼：“是呀。咦，难不成你们是认识的？”</p>

青二十七当然认识她——汗青盟的青八！</p>

青八也来这里查此案了么？她有何发现？</p>

青八既然来此，说明汗青盟也不相信楚乐一是凶手；汗青盟，也想查出真凶么？</p>

开禧二年六月二十七日，离开一个半月以后，青二十七终于回到了临安。</p>

她在路上紧赶慢赶，真了进了临安城，却生出一丝“近乡情怯”来。把脚步放慢，东看看、西看看，解语轩明明一刻钟脚程就能到，却生生地磨了半个多时辰。</p>

楚乐一很了解青二十七的心情，便也不急，陪她在临安街头瞎逛。</p>

战事虽紧，人们的生活还是得继续，街上卖玩艺儿的、卖零食的、卖字画的，生意不见少。</p>

楚乐一好久没放风，逛完这摊逛那摊，不知疲倦似的，反衬得青二十七心事重重。</p>

忽然他在书画摊子前拿出一本小册子来翻了翻：“咦？这画别有一番趣味，早知道这寥寥几笔也能挣钱，我就班门弄斧、关门使刀……”</p>

翻到最末页的落款愣了愣，放低声音在青二十七耳边道：</p>

“这是你和暮成雪搞的呀？挣了多少？下一本我和你们合作，我也不要稿酬了，分红的时候二一添作五就好！”</p>

青二十七这才回魂，果是那本依《孤石》画风所作之画册。</p>

摊主没听见楚乐一后面的话，以为生意来了，忙忙推销：</p>

“唉呀这位公子，你太有眼光了。这册子这两个月卖得可好了！我这都补了好几次货了，这是最后一个批次，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p>

“你知道大宋闺中绣品拍卖会的状元么，就是这种画风！自从《孤石》夺魁，这样子的画，可是最最流行了……”</p>

青二十七心里没来由地一痛，没等摊主说完，拉了楚乐一就走。</p>

楚乐一不解其意，叫道：“干嘛呢干嘛呢！我还没细细观之、认真研究，依样画葫芦是不行的，我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p>

见青二十七脸色又不对劲，狠狠锤了锤她道：“喂，你是怎么了？这次再见，你就老是阴阳怪气的！该不会是对我有意见吧？”</p>

“神经！”青二十七骂道，心想这事儿一时半会怎么说得清。</p>

埋头走了一会，忽然听见花千叶的声音：“啊呀！是青姑娘回来了！青姑娘！呃……还有楚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