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哪个女人不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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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亦方，你总得为自己犯过的错负责嘛，我可没阴你啊！</p>

说她不记仇，谁信？</p>

开禧二年六月三十日，《新闻》再次在临安上演了“洛阳纸贵”。</p>

首先是清镜门的道歉启事。虽则只有短短两行字，却激起了轩然大波。</p>

一个主持武林公正、比之平常江湖门派隐隐高上一级的机构，却因为一桩冤案而低下头，坦陈错误！</p>

这在大宋武林史上，甚至是整个中原历史上，都甚为鲜见。</p>

中原人受儒家礼教影响，向来讲内敛、讲城府，明明知错、也往往碍于面子，不肯直接承认，宁可在事后、在别的地方做些补偿，也就算是道歉了。</p>

因此，清镜门的这番作为，令人们先是震惊，这一震一惊之后，余下的就是由衷敬佩。人人都称赞清镜门有大家风范，果是武林清明的标杆。</p>

其次是以此事紧密相连的龙湖镖局惨案最新进展。</p>

这天的《新闻》上，登出了龙长卿的一篇忆兄文字。</p>

没想到龙相如是粗人，他弟弟倒是极有文采。</p>

这一篇悼文是对龙相如平日小事的回忆，尽是琐事细节，也无感叹哭喊，甚至笔调略显冷峻了些，但正是这种冷峻，表达出作者强抑的悲伤感情，令文章更为动人心弦。</p>

人们在他沉郁的字里行间，渐渐累积起对废人谷暴行的愤恨。</p>

不只有清镜门的道歉和龙长卿的悼文让人们讨论纷纷。</p>

这一天的《新闻》，还有一个专版，列出了废人谷事件中所有遇害者的名单，姓名、男女、身份，生卒，一句话简评，遇难时的情况。</p>

每个人都有一生，每个人的一生，或精彩或沉闷，最后都只化成这一行的小字。</p>

思人度己，怎不悲怆？</p>

《新闻》的这种作法十分尊重死者，和《武林快报》的猎奇、大肆形容遇害者惨状，曝其生前隐私完全不同。</p>

如若读者还不能发现这种区别，那请再翻一页，看看那些曾经被《武林快报》报道过的世家吧。</p>

就在《新闻》的最后一版，记者重访了上过《武林快报》的遇害者家属。</p>

因为被曝光过，他们被络绎不绝的来访者打扰、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接待、述说遇害情形，甚至有些被曝了隐私的，还要经受他人的指指点点……有一两家不胜其烦，干脆搬家了事。</p>

《新闻》因此呼吁，不要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不要让他们再反反复复地重历悲痛。</p>

…………</p>

开禧二年六月三十日这一天的《新闻》，耗费了青二十七的大量心力。</p>

从策划定版，直到报纸送到犹记印书坊付印，方才回来休息。以至于第二天睁开眼时，已经日过中午。</p>

她躺在床上望住天花板，久久不能动弹，突然肚子“咕”地一声，自己都觉得好笑：真是十分饿了。</p>

懒懒起身梳洗，窗外的荷花艳艳已然开到极致，她却无由地感到一丝怅然。</p>

青二十七连忙将头甩甩，让自己快速摆脱这情绪：但求顾好眼前事，何学杞人去忧天？</p>

再一定睛一看，却见荷花丛中楚乐一咬着根牙签，调戏着花千瓣，坐在不系舟上悠悠然地来了。见青二十七在窗口看他，摆了个很臭屁的姿势。</p>

青二十七心情大好，哼地一声，转身下到起居室。</p>

她平日里并不住在风荷居，昨夜只是因为忙到凌晨，知道暮成雪在等自己汇报，才忙忙地赶过来。</p>

因为晚了，暮成雪让青二十七在她房中住下；自己倒贪了个早，想是又谋划什么去了。</p>

青二十七下得楼来，楚乐一和花千瓣正踏进门，而花千瓣手中正是一个食篮——这可无异于雪中送炭了。</p>

花千瓣将食物摆弄上桌，楚乐一却瞧着青二十七笑。</p>

青二十七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我脸上有花么？”</p>

楚乐一笑着说：“是人都看出来了，你满脸都是花团锦簇，满脸都春色荡漾……喂！”</p>

青二十七的拳头已挥过来了：“天山童子鸡，你找打啊！”</p>

楚乐一偏头去躲：“如果春色满园，难道是看到楚爷我独立船头、玉树临风，情难自禁呀……呀！”</p>

青二十七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你恶心不恶心啊？”</p>

虽是打中了楚乐一，青二十七却一时有些发怔：想到刚才这她看他，他看她的情形，竟然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意味。</p>

楚乐一见她呆住，呸了声：“蠢青，你又发呆了！”</p>

青二十七笑笑：“只是想起有个人和我说过的一首诗。”</p>

楚乐一：“啧啧，我就说嘛，楚爷我这么帅，入诗入画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说来听听，那诗是怎么写的？”</p>

青二十七吟道：“那首诗的大意是——我在楼上看你，你在船上看我。到底是我成了你的风景，还是你成了我的风景？”</p>

这首诗，自然是毕再遇念给她听的，原句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p>

毕再遇说这是一首诗，可既这不对仗又是大白话的，能叫诗么？</p>

青二十七腹诽着，但却很喜欢这“诗”中的意境。</p>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p>

我与你，到底谁是谁的风景？</p>

我与你，到底是明月清风两无梦。</p>

楚乐一听了，愣了一愣：“青二十七，这句诗谁说给你听的？”</p>

青二十七埋头开吃，不想再提：“路人甲咯，我偶然听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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