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安西万里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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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中，当泾州各地营田士卒开始晒麦种，并给粟田锄草灌水时，一封灵州都督府来的急信，穿过庆州路，送到正准备动身的高岳手里。</p>

“嗯，阿父叫我接待自回纥出使归来的源少尹？”高岳读完后，将信笺交给云韶保管。</p>

源休此刻已自回纥牙庭回来，原本他该走振武城太原府这条路的，可却临时改道，走的是灵州庆州原州行在。</p>

从岳父信中得知，源休之所以如此做，有两点原因。</p>

一是他成功册封了回纥的新可汗，可汗此后便叫“武义成功可汗”；</p>

其二，便是李适为安抚回纥，最终还是罢免了大开杀戒的张光晟，让他回京当个闲职，也算是变相保护他而在军中素有威望的张光晟前脚刚走，振武军就发生哗变，杀了继任的节度使和监军宦官，李适无奈，只能安排以勇略、权谋见长的王去振武城收拾军心。</p>

而源休与王家是有仇怨的，便不愿经振武城归国，改走了灵州。</p>

另外，崔宁在信函里还提及，源休自回纥而归，还带来安西、北庭的使者，希望也经由百里新城馆驿，入朝觐见唐家皇帝。</p>

这名使者，名叫郭。</p>

“既然阿父这样说了，我等不可怠慢。”高岳答应，忙命馆驿做好迎接准备。</p>

四日后，临泾地界上，源休手持节旄骑着骆驼出现在驿马关，他旁边的郭则在庆州和泾州的界碑处，翻身下了骆驼，接着跪拜在地上，眼泪纵横，长叩不止，引得驿马关互市来往的汉蕃商人回顾不已。</p>

郭自安西、北庭，绕道回纥领地千万里入唐，自灵州开始，每至唐家一州，便流泪叩首，口呼“终得重见我唐后土天日”，接着刨一土，小心翼翼地装于随身带着的铁瓯当中。</p>

不久，百里城馆驿当中，舒王等亲自接见源休、郭。</p>

而郭见到舒王，更是伏在其靴前嚎啕大哭，“今日得见天子家人，死无憾矣。”</p>

舒王急忙将其扶起，在场众人也无不洒泪。</p>

原来这郭，正是当初安西四镇留后郭昕之弟，而郭昕则是郭子仪之侄，为郭子仪弟郭幼明之子。</p>

高岳也唏嘘不已：终于终于，孤危隔绝的安西、北庭，总算是派来了使者。</p>

“郭留后可安好？”舒王便问。</p>

“兄长为留后十五年，孤绝抵御西蕃十五年，如今安西四镇四面皆敌，沙陀、葛逻禄等都背弃我唐投向西蕃，沙州（今敦煌）被围数重，危在旦夕，而伊州（今哈密）在先前已被西蕃攻陷。”</p>

伊州也已沦陷了！</p>

巨大的黑色惊叹，在众人心中炸裂，“那袁刺史？”</p>

“袁光庭刺史在城破前，亲手将妻子家眷全部杀死，随后自焚殉国了！”郭说到这里，再度无法控制自己情感，号泣不已。</p>

“沙州现在如何？”</p>

“沙州之前已遭西蕃大军猛攻，前刺史周鼎希望能‘弃城保民’，开城投降，而后士民迁徙回大唐来，但投降前却被部将阎朝所杀，如今阎朝继续领全州军民，誓死抵抗西蕃。”</p>

听完郭的哭诉后，在场诸人良久不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