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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一百一十四年以来，吐蕃人连年犯境，大小战事不绝于书，我边境之民，被掳掠被杀害的，难以尽数，只有阖州沦陷，数万生灵涂炭者，才会见诸史册，至于那些整村整乡被屠杀的，不过数百上千人，连写进奏书上达天听的资格都没有。”</p>
“难道在大夫和朝廷诸位重臣的眼中，这仇恨......”</p>
“是我汉人自甘下贱，主动求取的吗？”</p>
刘稷言语铿锵，有如铁石相交，深深地震撼了哥舒翰的心，做为一个武人，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放在他的心上过，因为与他无关。</p>
如果是一个文人在面前慷慨陈词，他只会充耳不闻，甚至嗤之以鼻，可眼前的年青人，勇冠三军，谋略过人，立下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功劳，却毫不在意，这样的心胸，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那就是王忠嗣，可就连王忠嗣，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有过这样的见识。</p>
“盛世之下，犹有余烬，吐蕃人内附，堂而皇之地成为大唐子民，一众将士功成名就，朝廷上下皆大欢喜，还有谁会记得这些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的汉人奴隶？”</p>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朝廷的眼睛，看不到他们的身上，天可汗的威仪，照不到他们的身上，可我刘谡自不量力，却想要试一试。”</p>
“看看这天道，究竟存不存在？”</p>
刘稷缓缓地解下背上的陌刀，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此缘由，大夫可能让开路否？”</p>
在哥舒翰的眼里，少年的眼中，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压得人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p>
尽管如此，他还想再试试。</p>
“五郎，今时不同往日，吐蕃人已经势穷，你这样做，就是逼得他们背水一战，你说过，这些汉人好不容易才被解救出来，他们应当回到故地，好生活下去，而不是在这里枉自送了性命，某愿意上书朝廷，妥善安罪，他们失去的屋宅田亩，一应发还，时间久远没法发还的，也尽量补偿，绝不令一人流离失所，这样可好？”</p>
刘稷冷冷地一笑，回顾着身后的汉人大阵。</p>
“大夫可知，这逻些城，是如何攻下来的么？”</p>
“那是数万汉人用自己的尸骨，铺成了一条进城之道，才让后来的人，踏着他们的身体，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侮，他们连父母宗祠都没有了，还要这身体有何用？”</p>
“除了一条性命，汉人已经一无所有，活下来的唯一原因，便是亲眼看到这个国家覆亡，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一句话，就一笔勾销，自古而来，血仇只有鲜血才能清洗，从来没有例外。”</p>
“你说得不错，吐蕃人也许会不惜死战，可我汉人更有何惧？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们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如此。”</p>
“你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才能成为大唐的固有之土，绝不是充话费送的。”</p>
哥舒翰自知无法再说服他，只能是一招手，挡在前面的节度牙兵缓缓收拢，将战场的正面让了出来。</p>
刘稷连马也懒得再上，执着陌刀，大步不停地走过他的身边，后面的汉人大队，和自家军士，紧紧跟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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