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三节 争权夺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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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人的注目下，两位德高望重的宗室诸侯，来到了天子面前。</p>

他们将自己手中的礼器，高高举起，呈递在手上。</p>

而天子则仗着高帝斩白蛇剑，走下御阶，来到了张越身前。</p>

然后，他调整了一下角度，站到了张越的左侧，使得在事实上，他这个天子立于张越的西面！</p>

于是，所有大臣全体起立，持芴再拜，接着人人肃穆，注视着这个时刻。</p>

因为，在这一刻，当天子西面而立，意味着君臣关系消失，宾主关系上线。</p>

持着黄钺的稒阳候刘迁则亦步亦趋，来到天子身后，拜道：“陛下，臣受命自高庙取黄钺，先斋三日，虔诚祷告列祖列宗，与太祝卜于高皇帝衣冠前，灼之以灵龟，得见大横曰吉，于是焚书高于高帝，诚惶诚恐，取此神器，以献陛下！”</p>

天子肃穆的接过那柄沉重的黄钺，双手亲执斧身，将斧柄指向张越，然后朗声道：“英候臣毅……”</p>

“微臣在……”张越连忙恭身俯首，再拜道：“请陛下训诫！”</p>

“卿知，将军为何？”天子问道。</p>

“臣愚钝，不知其谓，唯陛下教之！”张越连忙再拜。</p>

“所谓将军者，一军之主，一国之帅，社稷之命，国家之基也！”天子双手拿着斧头，轻声说道：“自献公做二军，亲将上军，以太子申生将下军以来，将军便为国家爪牙，社稷鹰犬，列为上卿，金印紫绶，以掌征伐背叛，位次三公！”</p>

“将军是秉君命而制四夷者，故上古王者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闑以内寡人制之，闑以外将军制之，军功赏爵，皆决于外，归而奏之！”</p>

“朕闻，昔司马穰苴为将与庄贾定约：旦日日中后会于军门，庄贾失约，司马穰苴责之曰：将受命之日忘其家，临军约束忘其亲，于是以军法斩庄贾于辕门！由是齐师震怖，皆畏军法，穰苴率之，大破敌师！”</p>

“孙子为吴王拜将，于宫中以妇人练军，约束既布，乃设斧钺，三令五申之后，宫妇尤轻慢之，孙子于是斩两姬，由之宫妇皆畏，行止如一，吴乃大兴……”</p>

“故将军之职，在率军，在制敌，在征伐；而将军之责，在约束，在胜敌，在社稷，在天下！”</p>

说到这里，天子看着张越，问道：“卿可知之？”</p>

“臣谨受教！”张越于是恭敬的再拜：“必日夜牢记，夙兴夜寐，不敢或忘！”</p>

“善！”天子点点头，将手中持着的斧头微微向前，使斧柄递到张越面前，正色道：“社稷之命，在于将军，今社稷有事，国家有警，朕愿请子将而应之，未知子可愿担此重任，为国爪牙之将，做社稷鹰犬之士，备宗庙之臣，为不虞之士？”</p>

张越自是不敢拒绝，拜道：“臣愿受命，为陛下鹰犬，社稷爪牙！”</p>

便再拜。</p>

天子则将那黄钺的柄，亲自交到了张越的手里，在看着他拿稳了以后，才松开来，训诫道：“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p>

于是，他微微屈身，作揖而拜。</p>

这是自古以来，君王拜将、任相的传统仪式。</p>

经过千年演化，依然保留着基本原则的仪式。</p>

在这个仪式里，君臣的地位，处于一个相对平等的地位。</p>

是君拜臣，委以天下之事，而臣拜君，效之以犬马之劳。</p>

在后世，特别是北宋建立以后，这种事情就再也看不到了。</p>

君臣彻底沦为上下，主仆的关系，而非宾主。</p>

从此大臣再牛逼、再厉害，功劳再大，功勋再多，也无法得到君王的尊重。</p>

这让张越真是有些唏嘘。</p>

他拿着手里的斧柄，感慨万千。</p>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便算是这大汉帝国的合伙人了。</p>

属于董事局的董事了。</p>

除了董事长（天子）和ceo（太子）、总经理（太孙）外，其他人最多不过和他平起平坐。</p>

成为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p>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持着黄钺的长柄，郑重的拜道：“臣谨受命！”</p>

这时，持着白旄的刘善，走到天子身边，将那白旄之杖，呈递给天子。</p>

天子拿在手中，依旧持着白旄头将柄指向张越，授之道：“受此白旄，从此下至九渊者，将军制之！”</p>

张越恭敬的接过白旄之柄，左手持黄钺，右手持白旄，微微起身，面向天子，恭身道：“臣谨受命！”</p>

而天子则还以一礼，道：“将军，从此为朕爪牙之官！”</p>

群臣到得这时，纷纷面朝张越与天子，拱手拜道：“下官等拜见将军阁下！”</p>

太孙刘进与丞相刘屈氂、御史大夫暴胜之，则联袂走到天子右侧，屈膝贺道：“孙臣进（臣丞相屈氂）（臣御史大夫胜之），恭贺陛下，喜得社稷之将，从此宗庙无忧也！”</p>

天子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御阶，一边走一边吩咐：“请尚书令，为朕宣读拜将诏书！”</p>

“诺！”张安世微微恭身，捧着一份帛书，走到张越面前。</p>

他看了看，张越手里持着的黄钺白旄，于是微微恭身，趋退三步，然后才道：“请将军敬闻天子诏书！”</p>

张越于是恭恭敬敬的轻轻放下手中的黄钺白旄，然后才屈身跪下来，拜道：“臣谨闻诏命！”</p>

张安世这才摊开帛书，朗声宣读起来：“赏有功，罚有罪，此高帝之所以得天下也；褒功臣，封有德，此太宗所以德牟天下也！侍中英候臣毅，躬于王事，勤劳社稷，率军行于幕南，先破匈奴丁零王，斩捕自其呼揭王以下七千余人，生得匈奴姑衍王，挥师过弓卢水，济于难侯山，下祷余山，禅姑衍而后封狼居胥山，夺匈奴龙城，使其母阏氏亡命奔于燕然山，以匈奴之地与俘虏相要挟，救忠臣义士于水火之间，朕甚嘉之，其拜侍中英候毅为鹰杨将军，秩禄如骠骑将军故事，命宗正录将军之名，告于宗庙，策少府建鹰扬将军莫府，许鹰杨将军，亲卫三百，自为其用！”</p>

“臣谨奉诏！”张越长身而拜，从张安世手中接过那份诏书。</p>

而所有大臣，则全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p>

丞相刘屈氂，忍不住吞下了一口名为嫉妒的口水。</p>

奉车都尉霍光则悄悄低头，叹了一口气。</p>

光禄勋韩说，更是紧紧咬住了嘴唇。</p>

鹰杨将军，秩禄如骠骑将军故事？</p>

若不理解汉室体系，可能还会觉得不过如此。</p>

但……</p>

然后了解汉家体制的人，都会倒吸一口凉气！</p>

因为……骠骑将军是大司马冠军仲景候霍去病未进位大司马之前的头衔。</p>

其权力之大，简直超乎想象，甚至可以说是梦幻！</p>

按照霍去病故事，新的鹰杨将军莫府，可以招募或者从现有的汉军系统里，选择两位长史（秩比八百石），四位左右前后护军都尉（秩比六百石），六位负责统管军队贸易与互市，甚至扮演财务官的军市令（秩比四百石）以及负责协助将军本人，管理莫府军事、参赞军机的司马、从事中郎、令吏、尉以及掾属官吏、军官百余人。</p>

此外，可以合法的在长安城内（除宫苑外）拥有一支三百人的武装卫队。</p>

这支卫队，可以合法装备汉军制式军械、甲胄、战马甚至强弩硬弓。</p>

在紧急时刻，将军本人有权不经过天子许可，就调动这支卫队，参与平叛、捕盗以及诛杀不法分子（仅需事后报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