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母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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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养心殿往东再往北，穿遵义门，吉祥门，隆福门，便来到了坤宁宫。坤宁宫坐北面南，面阔连廊九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是，素来是大徐皇后寝宫。</p>

刚一来到门口，还没走进宫内，老太监福顺便高声道：“皇上驾到！摄政王到！”</p>

宫中侍卫宫女同时跪倒在地，面朝徐荺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太后自坤宁宫西暖阁中走出，瞧见徐远与徐荺到来，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没等她开口说话，徐荺便挣脱了徐远的手朝她跑去，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p>

“母后，我和皇叔来了！豌豆黄呢，我要吃豌豆黄！”</p>

太后笑着道：“都给你备着呢，在西暖阁的桌上。”</p>

徐荺脸上笑容更甚，转身就要朝西暖阁跑去。太后拉住了她，摇摇头轻声道：“用过午膳之后再吃。”</p>

徐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有些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太后牵着她的手直起身来，看向徐远轻声道：“我听侍卫说，摄政王没用早膳就去了养心殿，我这就让他们传膳。”</p>

用过午膳之后，故意比平时少吃一些，留了些肚子的徐荺迫不及待地跑向西暖阁，徐远和太后则是留在了坤宁宫明间，两人相顾无言。</p>

因为前世是个孤儿的缘故，这一世徐远对于家人极为重视，他对皇兄徐诞极为亲近，对徐荺也极为宠溺，但是对太后，却不甚亲近。二人之间甚至因为徐远单方面的敌意，而曾经有过一场冲突。</p>

就连漠北草原上的牧民都知道，大徐前任皇帝徐诞有三个最，第一个最是最勤政，相传徐诞在位时每天平均花在朝事和国事上的时间有五个时辰，为大徐建国六百年来，历任皇帝之最。</p>

第二个最是看人最准，徐诞在位的后十二年里，亲自罢免的官员共有一百一十二个，其中三品以上官员多达三十一人，更重要的是，这一百一十二个官员事后都被调查出来结党营私，或是贪污受贿，没有一个例外。</p>

第三个最是最痴情，徐诞不仅仅是大徐历任皇帝以来最为勤政的，而且还是历任皇帝里妃子最少的。徐诞在位时，皇宫的后宫里妃子最多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而已，一个皇后，一个贵妃白秀。</p>

七年前，皇后因难产而死，从那之后偌大的后宫里除了太监宫女侍卫之外，就只剩下了公主徐荺和贵妃白秀二人而已。徐荺三岁那年，徐诞欲立白秀为新后，当时的徐远竭力反对，甚至因此挑起了一场冲突。</p>

如今徐远细想回去，说是冲突，其实都是自己单方面地在出招，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胡闹，这位中央将军之女从头到尾也没有反击过一次，只是默默受着。</p>

当时的自己还因此觉得白秀太过懦弱，没有一点其父白翦的血性，更没有皇后应该有的母仪天下的威严，向皇兄徐诞屡屡提及废后之事，结果每次都被徐诞一句轻飘飘的话给堵了回来。</p>

朕觉得皇后这份水润万物而不争的似水温柔，比皇弟所谓的母仪天下更为可贵。</p>

白秀率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道：“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前几年中秋我都是带着皇上去中央将军府上过，中央将军今日差人送了信来询问今年中秋安排。”</p>

徐远沉吟片刻，道：“此事看筠儿吧，筠儿如果愿意去，太后带着她去中央将军府过也未尝不可。她若想在宫里过，那就派人将中央将军请到宫里来。”</p>

白秀点点头，又轻声问道：“还有一事，今年的中秋文会可要举办？近日来连着下了几场雨，桂花落了不少，要做桂花露的话有些不够。不过还有前几年的桂花酒，可以拿出来当做赏赐。”</p>

先皇徐诞在位时，每年中秋都会在皇宫里举办中秋文会，邀群臣以及各地推荐的士子入宫赏月，文会上，徐诞通常会指定一道题目让大家现作诗词，文会的前三甲依次可以得到三坛，两坛和一坛桂花露或是桂花酒。</p>

奖励虽然不多，在文武百官心里却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中秋文会也因此成为了大徐文坛的一件盛事与寒门士子除了科举之外出人头地的又一条路。</p>

科举只是和全国考生一起竞争而已，可这中秋文会却是和文武百官一起竞争，人虽然少了，但是竞争难度何止大上了千百倍！倘若能在中秋文会上跻身前三甲，得到一坛皇上亲自赏赐的桂花酒，这含金量可比考中进士高多了。</p>

但是自从徐诞驾崩之后，中秋文会便取消了。如今摄政王徐远回京，让不少官员心中猜测，今年中秋文会会不会重新举办。</p>

徐远笑着摇头道：“只剩下两天时间，就算让各地推荐士子也来不及，今年就算了，明年再说吧。皇兄举办这中秋文会，一是为了拉近和大臣们之间的感情，二来是因为喜欢诗词。我对诗词远不如他这般喜爱，要举办的话，我倒觉得不如举办个中秋喝酒赏月会来得痛快。”</p>

白秀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浅笑，一个并不喜爱诗词的摄政王却能作出将进酒这样的传世名篇来，若是被那些爱诗词爱到了骨子里，“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士子们知道了，估计当场就得咒骂老天爷不公，再一头撞死十好几个。</p>

在坤宁宫中呆了约莫一个时辰，徐远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徐荺从西暖阁里走出来，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两只手里各抓着两三块豌豆黄，小步跑到他的身前，踮起脚尖要将手里的豌豆黄给他。</p>

“皇苏，泥次，可好次了。”</p>

徐远哭笑不得地低下身子，让徐荺将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的豌豆黄送到自己口中。他的心中突然一动，笑着道：“筠儿，想不想出宫看看？”</p>

“出宫？”</p>

徐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重重点头道：“想！”</p>

徐远看向白秀，轻声道：“太后，我带筠儿出宫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