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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医院陪病人,乡亲在家庆新婚。</p>

别说大家空欢喜,更显村民情义真。</p>

对联先作露实意,礼钱后留记深恩。</p>

闲走缓解眼前病,路景触动往日心。</p>

人是口袋心,装仇又装恩。日久仇自解,年深恩更深。</p>

父母也发威,儿女痛其身。阳光育生命,烈日烤坚贞。</p>

听句闲话不吃亏,再回正文说原因。上文说道:村主任安排的年轻人都是从工地抽回来的,他们干到太阳落山才能下班,赶到医院天就完全黑了。常大伯向他们交代了具体工作,又到三改住的病房里和柳枝道了别,这才和玉顺、梗二下了五楼,走出医院,走到公交车站坐上班车。</p>

他们下了车没有月亮,到处是黑蒙蒙的一片,好在都是熟路,三人慢慢地摸索着朝村里走去。刚到村口,便觉得情况有异,学校门口的皂角树下没见一个人影。梗二疑惑地说:“大家今晚怎么早早就睡了觉?”</p>

玉顺说:“不可能,现在刚过九点,屋里正热着,平时都是十二点才进屋睡觉,今天这是咋啦?难道出了啥事不成?”</p>

常大伯不言不语,拉着梗二,加快脚步往村里走去。没走多远,梗二一只脚便踩进烂坑里,把他疼得直哼哼。玉顺赶上一步,和常大伯一边一个,架着梗二的胳膊往进走。村子里街道两旁、各家门口还是没人。</p>

常大伯对梗二说:“你腿不好,在后面慢慢走着,让我们先进去看看。今天这是咋啦?莫非来了日本鬼子,把村里的人全抓完了。”</p>

玉顺说:“都啥年月啦,只有拍电影的地方才会有日本鬼子。”</p>

二人不再说话,踩着路上的碎石烂坑,急急匆匆地走着。怎见得:</p>

老哥两人都着急,不顾烂石刺脚皮,睁着眼,皱着眉,喘着粗气吸着鼻;双拳紧攥与腰齐,四腿蹽开前后移;心脏突突像捣蒜,脚步嗒嗒如马蹄。汗湿衣衫身上粘,水进鞋里和稀泥。快到门口更吃惊,满院红光似彩霓;屋里门外人拥满,吓得二老魂魄离。</p>

他两个一口气跑到自家门口,更是惊奇的不得了。只见院子上空,一片红光冲天而起,出出进进的人群就跟赶集一样,二人吓得腿都站不直了。</p>

离得最近的两个脑梗看见他们就喊:“啊呀!你们可算回来了。”</p>

有人接着再喊:“怎么只有你两个,咋不见新娘子哩?”</p>

常大伯莫名其妙,走过去迷惘地说:“啥新娘子,我家出了啥事啦?”</p>

三块婆躜出人群大声说:“老常,装啥糊涂哩,你们今天干啥去啦?全村人都来给你道喜,你倒好,逛到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黑馍出了氁啦,把新娘子领着住宾馆去啦,你们还回来了。咋不见新娘子哩?”</p>

常大伯恍然大悟,当时像散了架似的,‘扑塌’一声坐在地上,长长地出了口气不知咋说才好,迟了半会才张开嘴,连声“哎呀,哎呀---。”</p>

有个脑梗大声喊:“快,快把人抬进去,刚结婚就累成啥啦!”</p>

有人接着说:“是呀,到底年龄不饶人。老了就要量力而行哩,不敢像年轻时那样张狂。他都累成这个样子,新娘子可能走不回来啦。”</p>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人往进弄,还有几个跑着去找新娘子。三快婆抱怨着说:“玉顺,你这人是咋搞的,也不劝你哥悠着点,看把人累成啥啦。”</p>

玉顺也累得气喘吁吁,一时说不出话来。大家把人弄进大门,坐在圆桌旁的圆凳上,小平和小凡及时端来两杯水,分别递到两个爷爷手里说:“爷爷,先别说话,喝点水,坐下歇歇,缓口气慢慢说。”</p>

跑去接新娘子的人没有接到新娘子,却把走在后面的梗二接了回来。梗二这才给大家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p>

大家听了梗二的话,刚才的高兴劲荡然无存,满院的人全都沉下了脸,有咒骂的,有叹息的,还有伤心落泪的。骂歹徒穷凶极恶,为老蝴蝶愤愤不平。三快婆气愤地说:“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咱们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兴高采烈地庆新婚哩,没想到弄了个空喜欢,大家还是散了吧。”</p>

常大伯这时缓过了神,心里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就情真意切地对大家说:“乡亲们,不用散,大家也不算空欢喜。我今天虽然没有办成手续,但事成着哩。我和柳枝也见了面、吃了饭,还在一起逛了街。等她女子的伤好以后,她就正式过来啦。咱村里出了老蝴蝶这种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是,事已经出来啦,再着急、再气愤、再难受也与事无益。公安局已经插手调查,纸包不住火,黑云遮不住太阳,坏人必然会得到法律的制裁。我们该办的事还得办,大家就不能为了这事不过日子啦。”</p>

玉顺知道他哥不忍心扫大家兴趣,自己故意埋怨着说:“都是一样的乡亲,你们怎么看人着行事哩?我把玉柔领回来结婚,怎么没见有人庆贺,轮到我哥就来了这么多人,吓得我们以为出了啥事啦。”</p>

三快婆大声说:“那你怪谁哩?只怪你自己太鬼啦,不声不响地把人领回来,谁知道吗?就是我跟老蝴蝶碰上了。你哥就不同了,你回来在皂角树下那么一说,全村人都知道他今天去把结婚证一领,两口就一起回来啦。大家一天啥都没做,专门張乐着给他庆贺、行礼哩。”</p>

玉顺知道他哥在乡亲们心目中的地位,比自己高多了。他又环顾着周围的乡亲们说:“你们今天是谁挑的头,弄这么大的事,费用从何而来?”</p>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给他们学说着事情经过。</p>

原来,玉顺昨天旁晚回来,在皂角树下说了他和胖媒婆去见柳枝的详细经过,大家都知道了他们今天要办手续结婚的消息。</p>

玉顺和常大伯回家以后,大家就在一起商量着今天庆贺的事。由于心里高兴,一直张狂到半夜以后才回家休息,今天早上都起来得很晚。</p>

老蝴蝶的事发生以后,常大伯和会说话的梗二上了县,玉顺好不容易找到村主任,二人还怕老蝴蝶的老伴知道着急,就没敢给任何人说,只给派出所的民警说了情况,就和他们一起去了县城。</p>

留在村里的知情者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梗大。梗大晚上巡了逻,回家往炕上一倒,也睡了个不省人事,村里的群众根本无从知道这回事。</p>

吃过早饭以后,三快婆就领着几个村民代表来找玉柔商量,要给常大伯和柳枝張乐婚事。玉柔觉得大家盛情难却,又知道常大伯不爱张扬,就婉言商量着说:“我哥的意思和我们一样,他根本不想过事,自己悄悄地把人领回来就行了。一点举动都不想有,更不用说收礼待客的话,大家还是不要麻烦了,回家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哥才会高兴。”</p>

三快婆第一个说:“那怎么行,你们结婚的时候村里人不知道,玉顺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把你拉回来了,既简单又省事。</p>

老常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啦,再想悄悄地办就不行了,乡亲们要是不来庆贺庆贺就不像话,人家会说咱村里的乡党不近人情。</p>

何况老常这人德高望重,乡亲们大都受过他的恩惠,欠着他的人情。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迷失方向的时候受过他的指导;有多少人在面临困难的时候得到他的帮助,他为乡亲们做的好事数不胜数。</p>

好多人都想报答他的恩情,多年来找不到机会,这回好不容易等到他要结婚,如果再不表表心意,可能临死也难了这个心愿。</p>

老常都那么大的年纪啦,过了这么多年单身生活,他可没少吃苦受累呀!这回好不容易娶个老婆,他就是再不爱张扬,大家也该贺贺喜吧。”</p>

玉柔被她说得心里热乎乎的,看着一张张诚挚的面孔说:“你们说得很有道理,施恩之人不望报,受恩之人不报吧,自己心里老过不去。多少尽点心意,心里就舒坦多啦。你们说准备咋办呀?可不能铺张浪费。”</p>

梗三忙说:“不浪费,不浪费,我们都商量好啦。知道老常那人不爱麻烦,舍不得花钱,不想待客、不摆酒席都行,现在的人,大都不图吃喝。大热的天,那些鸡鸭鱼肉都容易坏,蔬菜瓜果家家都有------。”</p>

这个梗三还没说完,四慢叔着急地说:“是呀,是呀,要是把谁吃得中了毒,那就把喜事过成丧事啦,全村人都要跟着受连累。”</p>

三快婆抬手就朝老伴嘴上打去,四慢叔躲闪得慢了一点,被她打了个正着。四慢叔捂着嘴说:“我说的也是好话呀,你为啥打我哩?”</p>

三快婆说:“屁话,啥好话?你老怂还会说个好话,太不吉利啦。”</p>

四慢叔还不服气,三快婆又要挥手,玉柔拦住她说:“算了,算了,说说怕啥哩。只要人好好的,再说也不会真死。”</p>

四慢叔还要再说,梗三拉过他说:“你别说啦,还想再挨一下。”</p>

三快婆说:“大家只想给他们热热闹闹、简简单单地举行个婚礼,庆贺庆贺。不用摆席设宴,抽烟喝茶,有点瓜子糖果就行了。大家就是想给他多少行点礼,表表各人的心意,这也犯不了什么原则问题。”</p>

梗三接着说:“不用请客,也不会耽误大家的正式工作,就是村里这些打不了工的闲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给他们凑凑兴。”</p>

玉柔点点头说:“好吧,主角没在,这点小事我就拿了,没啥大不了的。我这就给你们取钥匙,过去把门打开,你们想咋办就咋办吧。我再给祥俊、桃花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小平、小凡都领回来,爷爷办喜事,他们都该回家高兴高兴。”她说着话就找到钥匙,和大家一起过去开门。</p>

就这样,乡亲们自作主张,租赁了过喜事用的大红帐篷,在院子里搭了个大棚,里边摆上圆桌,桌子周围放了许多圆凳子。桌上摆着茶壶、茶碗,糖果瓜籽、香烟饮料什么的。大家在一起喜喜欢欢,笑语连天,坐着的人围圈圈,进出的人排溜串。没有管事的指挥派活,有工作主动承担;没有小买办进城采购,也没有请厨师蒸煮烹煎。现有的东西现成用,没有的东西大家捐,乡亲们兴高采烈办婚礼,不知新人在那边。</p>

蜜蜂王开着小车送来了自己的特产,纯真蜂蜜。他放下蜂蜜,只喝了口水就急着要走,大家知道他的蜂厂离不开人,只能让他先走。武大郎高兴地说:“好呀,今天的天气这么热,我给大家露一手,做个纯蜂蜜凉糕尝尝。这些年来,蜂蜜凉糕多是用糖稀做的,谁吃过真正的纯蜂蜜凉糕。”</p>

三快婆说:“对呀,我家还有些好糯米哩,这就拿来用了算啦。”</p>

三快婆说着就往回走,刚到门口,就见老山头两口拉着辆架子车来了,车上放着几个竹筐子。门口的人帮他们把车子推进院里,老山头打开筐盖说:“大家都来尝尝我的水果,保证谁都能吃。”</p>

众人围过来一看,里边都是些嘎啦苹果早酥梨,仙桃个个红着皮,葡萄几种像珍珠,熟好不怕牙不齐,男女老少人人爱,老汉老婆也适宜。</p>

大热的天,人们见了这些水果,没有不高兴的。玉柔连忙打来一盆清水,招呼着说:“大家洗洗再吃,既然拿来了都别客气,主人没在家,我一个人也招呼不过来,谁爱吃啥就吃啥,都随便吧。”</p>

梗三拿了个大红桃,洗都没洗就咬了一口嚼着说:“啊!真甜呀,趁主人没在家,都赶快吃吧,老常要是回来就吃不成了。”</p>

玉柔说:“别急,别急,洗了再吃。你们尽管放心,我哥就是再细发,他也不可能把这些水果拉出去卖吧。”</p>

梗三吃着说:“那倒不会,他非叫老山头拉回去不可。”</p>

玉柔正要说话,却见高书法腋下夹着一沓子红纸,手里提着个提包,走进大门就说:“咱老常虽然是个农民,却爱好写作,他自己过这么大的喜事,没有对联不像样子,我得给他好好写几幅对联。”</p>

玉柔连忙招呼着说:“高老师,你来了就好,先坐下歇歇,喝点、吃点再写。”玉柔给他倒了杯水,又拿了几个水果去洗。</p>

高书法坐在凳子上,伸手取了块糖,剥去糖纸,放进嘴里抿着说:“咱不抽烟,老常今天这喜糖,可得好好吃上几颗呀!”</p>

玉柔把洗好的水果给高书法端来说:“高老师,给我哥写对联要有新意,要切合主人的实地爱好写哩,不能用那些老掉牙的东西。”</p>

高书法拿了个桃子吃着说:“我就是为这事犯难哩,老常没回来,我会写不会作。要是写几幅平常的老生常谈,贴在老常家里不合适。”</p>

三快婆拿着米走进来,听到这话就说:“哎呀,随便写几幅,有那个意思就行了。老常没时间看,村里这么多人,都不是狗看星星哩。”</p>

玉柔说:“是呀,农村人文化低,贴对联只是个形式,有几个懂得其中含义的。我哥经常给别人写对联,自己家里的对联更应该讲究一点。”</p>

三快婆拿了个软点的桃子,大概洗了一下,边吃边走进厨房去了。玉柔想了想说:“对啦,我整理我哥写的文章时,看到一个本子上全是他作的对联,我回去把它找出来,你在上面挑几幅合适的写吧。”</p>

高书法忙说:“那好,你快找去。我虽然不会作,挑几幅还可以。”</p>

玉柔回家去找对联本子,三快婆从厨房出来,走到高书法跟前小声说:“高老师,你也找个本子,趁老常没回来先把礼收了。乡亲们都记着他的好处,想行点礼表表心意,他要是回来了,恐怕就不好办啦。”</p>

高书法点着头说:“是呀,乡亲们要行礼,他硬挡着不要行,还真不好办哩。咱现在就开始收礼,等他回来木已成舟,不同意也没办法啦。”</p>

三快婆说:“那你快找本子呀,咱得抓紧时间,他回来就弄不成啦。”</p>

高书法从提包取出一本礼薄说:“现在过事收礼,谁还用本子。”</p>

三快婆摸着红礼薄说:“好漂亮呀,原来你早准备好了,先写我吧。”</p>

高书法取出笔说:“这礼薄是人家过事买得多了,没用完,剩下再没用啦。我给人家帮忙收礼,把剩下的礼薄也收拾起来,不论谁家过事都能用么,要是扔下就糟蹋啦。闲时收拾忙时用吗,你看今天不是用上啦。”</p>

三快婆高兴地说:“好,好,真有你的,和老常差不多,够细发啦。”</p>

高书法打开礼薄,先写了三快婆的名字再问:“你行多少?”</p>

三快婆掏出一百元说:“咱和老常是对门,关系非同一般,行的多了咱没有,少了拿不出手,就写一百吧。”</p>

高书法先在礼薄上写了,然后接住钱说:“就这么办,你是没有工资的农民,行一百就不少了。我是有工资的教师,这些年彻底翻了身,工资连年增长。我和老常的关系不比你差,就不能按你这标准来。”</p>

三快婆爽朗地说:“你当然不能照我们没钱人的样子来,三百、五百、千儿八百,随你的便。反正你的钱用不了,给老常赞助一点也应该。有些乡亲经济紧张,行个十块、二十、三十、五十,表表心意就可以了。”</p>

在场的人纷纷过来行礼,除了几个病号行了二三十块、五十块钱而外,大多数正常人都是一百。硬蛋看到这种情况就说:“你们这是怎么搞的,乡党行礼不是涨到二十块钱啦,你们咋能行一百哩?简直成了非价啦。前边有车,后边有辙,像你们这样哄抬市价,村里往后的事咋过呀?我硬蛋必须坚持原则,不敢苟同,按照往常的官价,只行二十块钱。我还要去找村主任,让他来阻止你们这样胡来。”</p>

硬蛋取出二十块钱,扔给高书法就往出走,正好遇见金蛋媳妇手里拿着贰佰元走了进来。他连忙挡住她说:“弟妹呀,你想行多少钱哩?”</p>

金蛋媳妇说:“我,我行二百。”硬蛋把她拉到旁边小声说:“好我的弟妹哩,莫非你脑子进水了不成?村里乡党行礼,二十块钱就行了,你咋能行二百哩?家里可怜得老是钱紧,你装啥大款哩?”</p>

金蛋媳妇说:“乡党和乡党不一样,这弟兄两个都是好人,经常帮我哩。我上次被骗子骗了钱,多亏遇上我二叔,他给我及时报了案,公安局很快就把骗子抓住啦,我那两千元一份不少地追了回来。我心里十分感激,十分钦佩他弟兄两个的为人处事。我二叔家上次过事,我就想多行点礼,当时有些闲话把人吓得没敢去,这回可不能再耽搁了。”</p>

硬蛋又说:“好我的瓜弟妹哩,那是玉顺对你的好处,过去就过去啦。这回事他哥娶老婆,你咋连这都分不清。快把你的钱收起来,去行二十就了事啦。你家又不是有钱人,这二百块钱对你来说太重要了。”</p>

金蛋媳妇又说:“这弟兄两个的关系我知道,给谁行礼都是一样的。人家他哥办老婆,兄弟自愿出钱哩,一般的人能行吗?你那么有钱,几时给谁帮过啥忙?借几个钱都要算利息,一瓶两块五毛钱的洗洁净还得升堂问案。我哪回要是听了你的话,那些假钱到现在还在家里压着。”</p>

硬蛋不说话了,低下头出门而去。金蛋媳妇没听他的话,走到高书法跟前还是要行二百元的礼。高书法看着她说:“村里不挣工资的大劲乡党都是一百,你家的经济条件也不宽展,不能比别人特殊,也行一百吧。”</p>

金蛋媳妇把礼薄看了一遍说:“没有行二百的,我行二百不就有了吗。”她还是给了高书法二百块钱,拧身就去厨房找活干。</p>

高书法只好收起钱,在礼薄上写了金蛋媳妇,贰佰元。</p>

玉柔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对联本子,拿过来刚到门口,有几个人正在门外说话,把进门的路挡住了。她就站在旁边等等,听见从里边走出来的梗三说:“啊,烂师,你也行礼来了。这里可能不玩麻将,主人没回来,他兄弟媳妇主事着哩。人家都不爱那玩意,你还是免开尊口,这回只行礼,没有收入,你家往后不过事,可能收不回去,你不怕吃亏吗?”</p>

有个戴着布帽子的人说:“不摆场子行个礼也没有啥,不就是二十块钱吗。现在的人,谁还在乎二十块钱,收不回来就当丢啦。”</p>

玉柔跟在那几个人后边慢慢走进院子,看见那个戴布帽子的人走到高书法坐的桌子跟前,掏出二十块钱说:“老高,给我上个礼。”</p>

高书法接过钱,顺手就在礼薄上记了。他还不放心,自己拿过礼薄看了又看,忽然吃惊地说:“老高,你咋把账写错啦。”</p>

高书法又看了一下说:“没错,你给了二十,我就记的二十呀!”</p>

那人又说:“我的对着哩,你咋把金蛋媳妇的二十记成二百啦。要不是我发现,你可就吃了大亏啦!怎么谢我呀?可能得分一百吧。”</p>

高书法笑着说:“我吃亏我愿意,想叫我报答你,连门都没有。人家行的就是二百,我要是写成二十,那就成了贪污犯啦。”</p>

那人往凳子上一坐,连连咂吧着嘴说:“二百,她咋能行二百哩?”</p>

玉柔把本子交给高书法,给那人倒了杯水说:“老先生,请喝水。行礼这事没啥样子,各人根据各人的情况,行多行少无所谓。”</p>

那人接过茶杯,抬头看看玉柔说:“你是----谁呀?我好想没见过。”</p>

旁边有人说:“这位就是玉顺新娶的媳妇,是个当过校长的退休老师。刚过门没几天,你当然不认识。今天老常的事就是她做主办的。”</p>

那人喝着水说:“玉顺娶媳妇咱也得过来行个礼呀,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哪里人来人往,也算是消息灵通的地方呀。”</p>

旁边那人又说:“人家没过事,自己把人拉回来就完事啦,一点风声也没有。别说你啦,隔壁子、对门子都不知道。”</p>

玉柔连忙陪着笑脸说:“老先生,我两个不爱热闹,没请乡亲们喝喜酒,实在对不起,还望各位父老乡亲见谅。”</p>

那人也笑着说:“没啥,没啥,没喝喜酒也没行礼,大家都省事呀。好,好,就该这么办。老常也是不爱热闹的人,他怎么还过事哩?”</p>

玉柔又说:“我哥这事大家都知道啦,不想过也没办法,乡亲们都主动来了。无所谓过事,大家在一起聚聚,也不备席待客,东西都是乡党们七拼八凑对起来的,主人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来了随便喝水、吃水果。”</p>

那人又说:“真有意思,老常办喜事,他的兄弟、儿子、侄子、孙子,还有儿媳妇都没回来,就你一个兄弟媳妇过事哩。”</p>

玉柔给他抓了把瓜籽、糖果,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说:“是呀,玉顺上县去了,我给祥俊、桃花打了电话,他们一会就把小平、小凡领回来啦。祥合、杏花路太远,不可能回来。刚才也通过电话,祥合在电话中说杏花身体不舒服,不便长途跋涉,他们在哪里为父亲祝福吧。”</p>

三快婆走到这里,正好听到这话就问:“杏花怎么啦?走的时候好好的,刚出去三天两后晌,咋就不舒服啦,可能是不服水土吧?”</p>

玉柔又说:“他只说身体不舒服,谁知道啥原因。他们走的时候,我听杏花说过想要孩子的话,或许是有啥了,妊娠期的反应吧。看来,我哥这回既有了老伴,又得了孙子,真是双喜临门啊!”</p>

三快婆忙说:“不可能,不可能,杏花嫌生娃疼,说清不要娃。刚走了几天,咋能这么快就改变主意,肯定是不服南方水土。”</p>

她们正说着话,就听门外有刹车之声,众人一齐望去,门外停了两辆小车。从车上下来了两个年轻人,玉柔一个也不认识,他们下车后并没进门,而是打开小车后边的门,从里面扶出两个古稀老人。</p>

玉柔连忙走到门外迎接,却不知怎么称呼,只好朝他们微笑着点点头说:“你们过来了。走,都进屋坐。大热的天,你们怎么能来。”</p>

三快婆跟在玉柔后边出来说:“哟,还是你两个老顽固呀,你老两口怎么还不死哩,全村人都等着吃你两个的菜馍呀。”</p>

老头蹾着柺杖说:“早着哩,我两个还没活够。这么好的社会,谁能舍得死呀。我这两个孙子就是再忙,今天都得给我来一回。人就要有良心,玉常的好处不能忘,当初要不是人家玉常,那里会有我家的今天。”</p>

几个人一同走进屋里,坐在一张闲着的桌子周围,三快婆帮玉柔给他们每人倒了杯茶,端了几盘糖果、瓜籽,又洗了两盘熟透了的水果。然后介绍着说:“玉柔,这两个老顽固就是咱村里的‘老财迷’和他老婆‘挣不够’。是咱村年龄最大的人,比玉顺高一辈,你应该叫‘叔、婶’才是。这两个年轻人就是他两个的孙子,都成了大老板啦。他爷、他奶还在地里拾麦子哩。你们也认识一下,这个女人就是玉顺才娶回来的媳妇,还当过校长,现在也退休啦,工资比玉顺还高。真是门当户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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