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世入世 侠骨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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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晚上以后，萧宁再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好像刘宝儿这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样。</p>

征得城隍爷的同意之后，萧宁将父母的牌位放在城隍庙里供奉。</p>

他早就问过城隍爷，他的父母一生为人良善，早就已经轮回转世去了，他这些年供奉的香火几乎等于是“浪费”。</p>

不过，这种浪费，倒是让人觉得分外地值得。</p>

城隍爷留着他在城隍庙里住着，他每日读书，休整，很少有话。</p>

每天都有不同的亡魂来来往往，有情愿来的，有不情愿来的。有的寿终正寝，有的意外横死，无病无灾寿终正寝的老翁，年幼夭折哇哇痛哭的稚子，被淫妇奸夫谋害的男儿，被不孝子女遗弃的老妇。</p>

喜乐悲苦，人生百态，在这城隍庙里尽览无余。</p>

萧宁冷眼旁观这一切，每一次善恶交融产生的冲击，都好像是一计重锤，将他腹中的一口气锤炼地更加坚韧。</p>

萧宁每天晚上都在梦里见到闻太师，只是他始终无法接近老太师，只是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领兵，一遍又一遍地战败身亡。</p>

他很想跟老太师当面谈谈，问问他明知纣王昏庸无道的时候，明知道一路行军民怨沸腾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p>

善恶混沌，该如何分化，如何对待？</p>

“老爷，你既不用他，也不赶他，只是每日叫他来看如何发落冤魂，您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小老儿有些看不懂了。”</p>

刘恩静静地侍候在城隍爷的身边，默默地望着萧宁静坐读书的身影，忍不住问道。</p>

城隍爷眯着双眼，眺望远方，沉默了良久之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p>

“不急，急不得。”</p>

“才是人皮，德是人骨。学问本事都好教，但唯独品性难塑。如果不先立起他的风骨，岂不是可惜了这一口浩然之气？”</p>

城隍爷捋着青色的长须，气度悠扬、</p>

萧宁依旧每日读书，看案，静思。</p>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面对着墙壁诗作沉思。</p>

无数佳作都在他的面前，他起初是都看，也都思考。</p>

渐渐地，他开始有所侧重，常常只对着其中几首诗词思索。</p>

到了最后，萧宁只对着其中的一首目不转睛，整夜枯坐，不眠不休。</p>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p>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p>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p>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p>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p>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p>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p>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p>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p>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p>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p>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p>

“老爷，他已经彻底魔怔了。”</p>

刘恩不由得有些担忧，这首诗杀气太重，恐怕不利于萧宁。</p>

城隍爷不以为然地笑道：“你错了，寻常人只看到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所以会起了杀性，却没看到后半首。后半首写的全是积极出世建功立业的名士。尤其是最后‘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说的是那避世著书的扬雄。扬雄学问虽好，但却没有什么功业。李兄显然志不在此。”</p>

“这诗名为‘侠客行’，既有快意恩仇的一人之侠，也有济世救民的万人之侠，就看他如何领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