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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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月有些不理解的问道。</p>

“你若是不怕公主再想尽法子逼着你留下来玩耍一些时日大可以前去告诉她，当然，我估计你这么做老爷子肯定不会乐意。”</p>

司马云看向了一旁正望着天上鸟儿发呆的马背上的老剑神，老剑神笑道。</p>

“昭阳这女娃子就是脾气任性了点，其他的倒还挺符合老夫的口味，只是这舒服的日子老夫实在是过不来，还是纵马江湖来的快意一些，张小子也莫多想了，公主早晚都要回西楚，总有分别的时候。”</p>

张明月有心解释，他怎么可能是不舍得公主？与公主算算也就比萍水相逢深了那么一些而已，若真说舍不得，脑海中又会浮现月下的那女子回眸一笑，走神了。</p>

身负长刀的少年人自嘲的摇了摇头。</p>

“老狐狸，有件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那就是我怎么总感觉你好像是在挑拨离间，更把太子殿下往岔道上引？你又不是不知下个月去江夏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哪一个不是声名显赫？这种江湖盛会你让太子前去作甚？难道你不知这江湖与庙堂水火不容的道理？”</p>

张明月疑惑的问道，本想等来一番司马云的解释，却只等来老剑神半开玩笑似的一句话。</p>

“这天下说是武夫误国，可老夫看来看去怎么都觉得应该是书生误国这个道理才对，须知武夫之乱，不外乎一城一郡之乱，文人之乱，乱的却是整个天下……”</p>

江夏名剑山庄庄主孟青云金盆洗手盛会于四月初九召开，祥和年间除了蝗灾之外的第二件震撼整个天下的大事如头一年蝗虫过境一般席卷了整个北魏，这江湖一流势力尽数在列，除去这些大势力的二流势力也几乎全被邀请观礼，更有不知道多少仰慕名剑山庄威名企图求得一见的江湖散人。</p>

江夏虽是城池之名但也是一个地名，地处广陵江下游，古来便有富土之称，然而名剑山庄并不在江夏城中，而是在江夏城外拜剑山，拜剑山距离江夏城也有百里之遥，这孟家金盆洗手大会期限还未至，江夏城便提前已经热闹了起来，城中城外江湖侠客络绎不绝，酒楼客栈也因此被哄抬的价格直线往上升，人多了，复杂的事情便也就多了，因此江夏城中早有朝廷调兵前来镇守，而负责此次江夏治安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大皇子轩辕宏图。</p>

轩辕宏图听闻这金盆洗手大会之时是震怒不已。</p>

“王朝内忧外患举步维艰，而这群江湖草莽却还有心情举办这等盛会，更还需要朝廷配兵镇守，当真可笑，古往今来只有这天下听从朝廷安排，还不曾听说因为一群乌合之众影响朝廷的，当真是可笑至极。”</p>

当这位大皇子将手中琉璃杯摔了个粉碎的时候春秋第六甲驼背老儒才缓步走进门。</p>

“殿下实在不需要为这些事情动怒，老夫早就劝告过殿下，殿下的自负是致命的弱点，早些时候遇见了春秋剑神李文谆便不应该那么做作，兴许还能给这位老剑神留下一面好印象，现在殿下又如此小瞧江湖中人更是不对。”</p>

“施先生，莫非本宫哪儿说的不对？难道不是一群江湖草莽？还有那什么剑神李文谆，本宫实在想不明白，不过一过了气的武夫，哪儿能值得先生如此慎重对待？就算他有三头六臂在我十万铁骑之下同样翻腾不出多大的浪花。”</p>

轩辕宏图余怒未消，老儒也不着急于辩解，他缓缓道。</p>

“殿下说的自然是不错，武夫再有能耐与殿下的大军比起来也微不足道，可有句话说得好，当是这江湖朋友多了路好走，交善总比交恶来的划算，皇帝让殿下派兵镇守江夏，殿下也不须发这么大火，权当是去看看热闹也行，若是能结识一些道门风流人物更是最好，当然，若是殿下有能耐将整个江湖收入囊中，那更能成为将来殿下一大助力，这次买卖怎么算都是划得来的。”</p>

“只是这些江湖草莽哪儿有那么容易收服？”</p>

“这就讲究一个恩威并施了，殿下，应该知道怎么做。”</p>

江夏城外官道上，有三骑并肩而行，三人到了城外便下马步行，进城的来往江湖人士都要经过仔细的检查，这倒是让张明月惊讶无比。</p>

“若是每个人都搜查，那如同道门圣地马道长这些人物又当如何？”</p>

张明月不禁问道，如同上清观掌教徐长今真人马丹阳这等仙风道骨人物能来江夏便已是天大的事情，若真个被堵在城门口搜查一番岂不好难看？</p>

“你倒是想多了。”</p>

青衫公子左手牵马进城。</p>

“只有那些没有被邀请到的才来这江夏城中住宿，真正有请柬的人都已经上了拜剑山了，你再看看这些进城的人可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人物？”</p>

张明月尴尬不已，只道是司马云这些日子变得越来越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了，张明月阴测测的道。</p>

“老狐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没把老爷子放在眼里？堂堂春秋剑神，老爷子一人便能顶的上一座拜剑山。”</p>

兀自一旁悠哉悠哉牵马入城的独臂小老头儿没好气道。</p>

“两个臭小子扯淡别把老夫带上，老夫老了，可没什么兴致争这些虚名，你们只管斗嘴便是，莫要搭理老夫。”</p>

“拍马屁拍到屁股上了？”</p>

司马云大笑。</p>

“好了好了，不与你这臭小子说这些了，其实这城中还是有不少真高手的，毕竟这天下除了名门正派也不乏自学成才的人物，容我先卖个关子，这下倒是有热闹可看了。”</p>

“说的都是些废话，我们来不就是看热闹的吗？再说了，我们也得了孟老爷子邀请，可上山住，没必要花高价住这些客栈。”</p>

张明月道。</p>

“唉，不急不急。”</p>

司马云摆了摆手。</p>

“我跟你说的有热闹可看可比这什么金盆洗手大会好看太多了。”</p>

“那是什么？”</p>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p>

……</p>

拜剑山名剑山庄，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受邀观看大会的名门正派，庄主孟老爷子正喜气洋洋的点着上山贵客的丰厚的拜山礼，年轻时便靠着自身的本事打下这一片天下，老来退隐江湖还能得到这么多的江湖同道相贺，孟青云每每想及此处便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当中最大的手笔了，养了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俱是江湖年轻一辈翘楚，虽算不得名动天下但也早晚会大放异彩，但唯独老三孟敬然……观剑堂中白髯老者默默合上礼单，身旁是一位同样穿的张灯结彩的老仆。</p>

“要他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p>

庄主孟青云淡淡的道。</p>

“庄主，三少爷他……”</p>

“老黄，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孟青云没有这样的儿子，以后别叫他少爷，直呼其名便行。”</p>

老仆战战兢兢。</p>

“是，庄主，孟敬然他这些日子倒是一直没离开别苑，每日都会默写下峨眉剑谱一本送与大公子与二公子，其余时间大多在亭中读书。”</p>

“还是读那些没用的圣贤书？”</p>

孟青云冷冷的问道，老仆满头大汗不敢言语。</p>

“哼，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自己女人都看不住，还当真以为读书能读出个什么圣人。”</p>

走出两步的老人又忽然转回了身子。</p>

“后日便是金盆洗手大会，万不能让这个没用的东西丢我的脸，另外，这几日每天的饭菜也少送去一些，我名剑山庄可不养闲人。”</p>

待庄主孟青云走远后仆人老黄才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汗珠，抖了抖已经湿透的后背的衣裳，出了门朝左拐，绕过走廊花园，又过了一处池塘才到达别苑，推开与前院金碧辉煌截然不同的老旧园门，果然看到熟悉的人影正咳嗽着书写一本古籍。</p>

那人面色苍白，身体孱弱，握笔的手却极为有力，写下铁画银钩一页页从峨眉默记来的古籍心法，待看到仆人老黄来了以后，被天下人嘲笑为废物的三公子孟敬然让出了一张椅子。</p>

“可是他让你来取剑谱？”</p>

他轻声问道。</p>

“是的，庄主说今日的剑谱早些写完，可早点与那女子一见，另外，庄主还说……”</p>

“还说后日金盆洗手大会不允许我上前院一看。”</p>

“公子，你……”</p>

“老黄。”</p>

面色苍白的书生放下了手中的笔。</p>

“我名剑山庄也只有你算是真正的好人了，连对我这被人称为废物的人都尊敬有加，敬然不得不再麻烦你一件事情，我这里有一个锦囊，待金盆洗手大会以后才可打开，并且按照上面的去做，敬然不会有负于你。”</p>

“另外，这本剑谱你去交给大哥。这本你去交给二哥，余下这本，交给他。敬然今夜要下山一趟，有些事情需要我去料理。”</p>

待到那仆人老黄拿着三本剑谱与一个锦囊离开之后，身体孱弱的书生双手负后出了亭子，只往别苑不远处一间修建的漂亮无比的阁楼走去。</p>

正是日落西山，月上柳稍，他在阁楼前方犹豫半天在想进还是不进，然最后看了一眼那二楼打开的窗户之后还是决定黯然离去。</p>

“来都来了，不上来是什么道理？”</p>

二楼处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孟家三公子孟敬然顿住脚步，长呼一口气，最终还是推开了阁楼门上了楼，阁楼中有淡淡的女子脂粉香气，所用家具木料更是自带清香，倒是幽静无比，上了楼，二楼厢房打开的窗户之下正有一白裙女子对着那铜镜梳洗打扮，床榻之上略微有些凌乱。</p>

“大哥昨天晚上来过？”</p>

那女子一顿，随后转过头来，生的一张清秀的脸庞，长长的青丝梳理的整整齐齐。</p>

“来没来过你不知道吗？莫非你昨晚在你小院中没听到动静？”</p>

女子似笑非笑的道。</p>

孟敬然面色古井无波。</p>

“都这个时辰你还梳洗打扮，今夜这是要去哪里？”</p>

“去你二哥那里。”</p>

孱弱书生身躯一震。</p>

“有些事情……还是顾及一下孟家的脸面为好。”</p>

“呵？脸面？孟敬然，你有资格与我说脸面？这天下谁不知道你孟敬然不过就是一个废人，成天就知道读你那些没用的圣贤书，你得弄清楚当年我答应嫁给你不外乎就是看中你名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可这么多年你给过我什么？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再看看你大哥二哥，我要的是真正的男人，不是你这样的废物，觉得我丢人是不是？我也不妨跟你直说了，最先染指我的不是你大哥，而是你父亲，名剑山庄庄主孟青云。”</p>

“孟敬然，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被一个女人带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还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我都有些怜悯你了。”</p>

“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连你那已经八十岁的爹都不如。”</p>

最后的几句话孟家三公子孟敬然已经听的有些不清楚了，他黯然离开阁楼，出了庭院，便看到庭院外二哥孟浩然已等待许久。</p>

“你倒真不像个男人。”</p>

孟浩然冷笑。</p>

素来不苟言笑被人称作废人的白面书生离开十步之遥后才轻声道。</p>

“那孟敬然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男人。”</p>

下了拜剑山，本来有些病态的男子忽然摊开双手，身形疾步行走在山腰，几个呼吸便没了踪影。</p>

张明月司马云独臂老剑神三人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店暂时住下，正把酒言欢时张明月忽然听到门外敲门声，缓步走去开了房门，门前一白衣男子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倒看的清楚一双手有些病态的苍白。</p>

张明月不禁疑惑道。</p>

“请问你是？”</p>

“名剑山庄三公子，孟敬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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