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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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会太容易，不过公主应该把心放在心里才是，这天下有许多老怪物，但这天下只有一个春秋剑神……”</p>

司马云离去之后昭阳公主迟迟不下山，只反复默念司马云离去之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p>

“我帮公主掌控西楚江山，公主将来要替我做一件事情……”</p>

传信回汴京城千里加急，说是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回复，但其实不过就在三日期限将近的那一日上午虎狼关便爆发前所未有震动。</p>

有一代大儒踏剑横渡千里而来，身后有云霞为伴。</p>

“虎狼关，让，退居关中，静候天下有变。”</p>

只不过淡淡几个字仿佛有无穷魔力一般远远比其他人的千言万语来的更厉害，楚中雁决定退守关中了，宁致远带着皇命而来。</p>

张明月时常幻想真正的绝世高手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毫无疑问宁致远绝对是最像高手的高手，而独臂小老头儿却是高手中最不像高手的高手，即便这位高手如今已是江湖百年难得一现的陆地神仙。</p>

不去理会剑上这位大儒天人之姿态，司马云笑看国柱薛平川。</p>

“退守关中之前，我们还得去跟赵剑魂见上一面，这一面，由我和老爷子张小子三人去，若是公主愿意可与我们一同前往。”</p>

四人出虎狼关，张明月再度踏上这片塞北之地，到了西夏军大营，大营依旧建在原地，三面地势平坦，唯有一处靠近山坡。</p>

“倘若将士们不愿意退守关中，而选择主动出击，在这种地势下与西夏军交手，等于是自寻死路。”</p>

营地这两天看起来又聚齐了不少兵马，黑压压沉甸甸，给人以厚重之感。</p>

“我就知道楚军当中并非全是一根筋只晓得赤膊上阵杀敌的人。”</p>

赵剑魂看起来已经在营地之外等候许久，身上已经有不少积雪，这位将军似乎一直在马背上没有动过。</p>

“比起将军运筹帷幄洞悉人心却是差的太远了，十万大军半年粮草几乎掏空了西夏，一句话说焚就焚，此等手段当世无人能及。”</p>

司马云下了马拱手道。</p>

“我姑且当做你是在拍我马屁，那么你们打算退守多少里？”</p>

赵剑魂仔细看了一番前来的四人，目光虽在老爷子身上停留片刻，但最终并未说什么，只是大手一挥，营寨门打开，五骑入军营。</p>

“退居百里地，百里地皆是西楚肥沃土地，可供将军十万兵马耕种劳作自给自足，相信用不了多久十万大军就会种出好几个半年的粮草，并且，这也是我楚国底线，万不能让，将军也知道我说的百里地并非一郡之地，而是整个西楚与西夏毗邻边境百里，将军应当不会再得寸进尺。”</p>

“你倒是看的透彻。”</p>

赵剑魂冷冷一笑。</p>

“既然你楚军肯让，我赵剑魂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西夏西楚从此应当开放贸易，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两国长治久安，并且我赵剑魂保证，只要做到以上两点，西楚将无一人死于西夏人手中。”</p>

“最好有一份协议。”</p>

司马云笑道。</p>

“这是信不过我赵剑魂？”</p>

“并非信不过将军，只是信不过将军身后那位皇帝陛下罢了。”</p>

签协议之事说简单倒也没多复杂，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待营寨大门关闭之后赵剑魂仍目送四人远去。</p>

“将军，方才那个女子应该是西楚公主才对，为何不将其扣留下再要挟楚军退百里。”</p>

赵剑魂并非一人坐镇十万大军，他只不过坐镇十个听话的将领而已。</p>

“我若是出手将其扣留，我这军营顷刻之间将毁于一旦，即便是本将军的项上人头也难保。”</p>

有陆地神仙人物保护，想在其手下扣人，无非只是天方夜谭而已，但待四周大军都开始收拾准备进军关中之时，这位将军才在心中默念。</p>

“进虎狼关越远，便死的越快，而赵剑魂暂时还不想死。”</p>

……</p>

六七万大军退守关中百里，岂是说退守便就立马能退守？不说关中百姓，就是光行军物资都得耗费不少时日，好在只不过死一万西夏军便得入虎狼关，西夏举国震动，即便是皇帝也没追究赵剑魂焚毁粮草之事，反而还又从牙缝里扣出来不少粮草足够大军进关之用，西楚百姓虽不愿，但到底只是民间呼声高，朝野中人却都知道这么做的不得已以及利弊。</p>

退关大约持续一月有余，即便是还没来得及春暖花开的小麦都全部完好无缺留给了西夏，瑞雪兆丰年，这一年西夏不劳而获许多粮食。</p>

退守关中的那一天，张明月已经痊愈，他头一次整个人愣神在伙夫老许的坟前坐了一天，也抽了一天的大烟，缺了一臂的营长实在看不下去才上去安慰。</p>

“舍不得？”</p>

“说舍得那是假的，毕竟生活了大半年，我想带着老许的骨灰走，不过这样又怕打扰了他的入土为安，这里不久之后或许会被西夏开辟出来耕种粮食，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p>

张明月学着老许的样子在石头上磕了磕烟斗。</p>

开春了，塞北冰雪开始融化，持续几个月的阴霾也终于迎来了昭阳初生。</p>

张明月站起身撑了一个大大的懒腰。</p>

“其实也并非什么都没剩下，至少死去的兄弟一直都活在我们心中对不对？你应当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活在一个人心里活的更长久。”</p>

“那可不是吗。”</p>

张明月咧嘴一笑。</p>

“我只不过是感慨，十万大军数十年的镇守，流血流汗流泪的虎狼关就这么被送了出去，早知道这样，当年的兄弟又为何殊死保护这片土地？”</p>

“你这话我可不认同。”</p>

营长板起了脸，看来这一个月的操劳也没让其省心，原本两百多斤的体重不过一月便消瘦不少，又或者说并非因为操劳而消瘦，至于究竟为什么，张明月也不去想，只不过是觉得现在的营长好像没刚来虎狼关时那么可恶了。</p>

“最起码弟兄们死的并非没有价值，若非十万大军前赴后继赴死，恐怕也不会让你们这些后来者继承遗志殊死捍卫这片土地，捍卫我西楚江山，他们死的值得。”</p>

“可他们再也看不到家里人了，我却还可以，尽管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的家里人是谁，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或是已经死光了，你也可以回乡下看你的老婆了。算啦，不提这些过去的事情了，我要去找赵剑魂谈谈，让他不要开垦这片土地，因为没了这里，咱们就没了念想啊。”</p>

张明月真的孤身再次入了西夏军大营，并且找到了赵剑魂说了他的心愿。</p>

“你不能让我那些兄弟死了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p>

赵剑魂答应了，并且保证有他在一天，乱葬岗便不会被开垦出来。</p>

“你这么有情有义的人很适合在军营长期生活下去，将来会有一番作为。”</p>

最后告别虎狼关时，赵剑魂与张明月聊了一次天。</p>

“我也不想离开军营，我甚至已经习惯了军营生活，每天出早操，每天执行任务，每天练刀，不过眼下虎狼关已献，西楚近些年将无战事，士兵会懈怠，但我不能懈怠，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军营。”</p>

“你想去哪里？”</p>

那一天，两个原本是敌人的敌人破天荒头一遭做了一次朋友。</p>

“我想去江湖。”</p>

“江湖在哪里？”</p>

“我也不知道江湖在哪里，所以我打算去找。”</p>

虎狼关老卒，死去的边疆弟兄，书生的塞北行军图，包括缺了一臂的营长都已经是夕阳下的余晖。</p>

他没有带走被营长当初抢过去的刀。</p>

“做男人他娘的就应该言而有信，我说了等我能杀了你的时候自己会来拿刀。”</p>

“可老子现在只剩独臂了，你又已经是二品高手，如何会杀不了老子。”</p>

“老子觉得现在还打不过你行不行？刀留着，做了这么多年兵，要是回乡下连个像样的行头都没有，恐怕要被你那给你戴帽子的婆娘笑话了，刀有朝一日我自己来拿。”</p>

张明月重重在营长胸口锤了一拳。</p>

“我得走了，他年战事再起，我会回来与兄弟们共进退同生死，不过现在我得走一趟江湖。”</p>

“一趟属于我自己的江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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