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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诗喘着气,这时候才有时间给右臂止血:“你杀了很多人,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想不想死?”</p>

“我从今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和尚不是常说吗,什么放下刀子,立地成仙的!我再也不敢杀人了,求求你大慈大悲,饶我一命!”癞痢丑汉鼻涕眼泪一起流,感情十分真挚。</p>

这是一道选择题。</p>

a选项,杀了癞痢丑汉,让他不再害人;b选项,饶了癞痢丑汉,看他是否会改邪——</p>

不,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选择题。</p>

“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屠诗苦笑着,苦笑于自己竟然还希望有选项可选,真是傻得够可以。他抬起断了的“屠刀”,往癞痢丑汉脖子上一刺,切断他气管与大动脉。对方无助地捂着脖子,挣扎不休,继而死不瞑目。</p>

仔细品味了一下心情,屠诗有些骇然:自己并没有如小说里描述的一样,杀人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内疚,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畅快。他好像只是刚做完一份本职工作而已,除了有点累之外,一切都平淡寻常。莫非自己其实是个变态杀人狂?</p>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结束了。</p>

然而生活就像戏剧,指望它结束的时候,它立刻给你来个转折。右骗子毫无征兆地从巷口踏出,一脸冷酷,对屠诗道:“你做得还是不够好。”</p>

不够好?莫非是在指责我没有毁尸灭迹?你到底什么来头啊!</p>

“你什么意思?”</p>

“我叫海青子。”对屠诗的问题,道士避而不答,而是打开带着的青布包裹,用手托着,里面依然是一个杯口豁了缺口的陶土杯子,一双黒木筷子、一套配调羹的白瓷碗碟,唯独缺了一个东掉一块漆、西磨一层皮的黄葫芦。</p>

道士先拿起陶土杯子,依样往地上一扔,变出个豁牙的智障小明。</p>

屠诗傻眼。</p>

道士再拿起一套餐具。一双筷子落地变成两个黑大汉护卫,调羹变成少年公子,碗变成弯腰奴仆,碟变成泫然若泣、默默承受的婢女。</p>

屠诗呆呆地看向癞痢丑汉的尸体。</p>

道士如他所愿,往尸体一指。满脸癞痢的丑汉变成黄皮葫芦。</p>

屠诗愣了没几秒,反应过来:“这都是……”</p>

“是的,他们不是活人,都是我对你的试炼,一共三试,试炼成绩决定了你能否成为我门下弟子。”假人又全数变回器物,海青子坦然承认:“第一试,看你是否会痴迷外物;第二试,看你敢不敢坚持心中理念;第三试,看你能否不沾因果。这三试但凡有一试通过,都乃人中之龙;有二试通过,已是举世罕见的资质;若三试通过,即有金丹直指、问道长生的机缘,有朝一日或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p>

屠诗想起“十试吕洞宾”的典故。莫非眼前这个是仙人?他总算明白左骗子说的“牛鼻子缠着你”是什么意思了,他果然看不清表象啊。</p>

“第一试,你能无视黄白之物的诱惑,不取不义之财,已有一颗超脱凡俗之心;第二试,你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挺身而出,不惧强权,确乃心志坚定之辈。可惜,你最后一试未能通过。这个人十恶不赦,谈吐粗鄙,音容丑陋,残暴凶狠……无一分一毫优点,死不足惜,若你仍能饶他不死,便能证明你中庸平和、不染杀劫。”</p>

“妈蛋这什么逻辑?!”</p>

“人总会因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恨、去爱一个人。我特意制造了这个人,让他集齐人间之丑恶,是确凿无疑的‘死不足惜’。没有一个普通人会饶恕他,你只要饶恕他——”</p>

“那就说明我不普通?不,那只说明我不正常。”</p>

屠诗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过来,摇头道:“我不同意你最后一句的说法。既然死不足惜,为何不杀?我是可以忍住不杀他,但是,他想再次作恶,我不得不杀。”</p>

海青子耐心地继续解释:“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杀了他,他的子孙找你报仇,如是反复,因果纠缠,你手上的杀业只会越来越多,最后业力缠身,叫你身死道消、化为灰灰。”</p>

“就算他亲朋好友都为他报仇,我一样会杀,只要他有罪。友情提示一句,哪怕你造出个倾国倾城的美女也没用。”</p>

“有罪,无罪……你用人法判断是非,一辈子也只能是人,却无法得道成仙。”海青子只是用叹惋的眼神注视屠诗:“你有道家根骨,却生着一颗法家之心,杀气过盛,有伤天和。道家清静无为,自然而然,三试并未全部通过,我不能收你为徒。”</p>

“哈哈,那我来收!”</p>

屠诗和海青子齐刷刷看向另一边,是那个装死的左骗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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