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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不能再懂。”</p>
顾纲先叫了起来:“吹牛!师兄你肯定连经都背不好!我来考考你,我东华派讲的是什么经?”</p>
于是路弧便说了经义名字(《灵宝度人经》),再把经文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念完。他的声音如金玉相击,清朗有力,听他念经更是一种享受,直叫人听得如痴如醉,效果比听师叔死气沉沉的念经好多了。等他念完,现场又多了几人,都是循着声音过来的。</p>
唇青少年看向顾纲:“顾师弟,这……”</p>
“一字不差!”顾纲比他更吃惊。要知道顾纲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读经三日后便能将《度人经》倒背如流,但那也需要三日苦读,而路弧才听了一节课啊!少年人还不懂得什么是嫉妒,顾纲发自内心地崇拜路弧,要知道他天资聪颖,向来都是同辈人崇拜他。</p>
“过分了啊!”又有人惊叹。在他们的眼中,这个懒散躺着的小道士,全身都散发着知性的光辉。</p>
顾纲又叫道:“可是师兄,能背诵是一回事,懂又是另一回事啦,你怎么证明你懂啦?”</p>
有人起哄道:“让他讲经!看看他有什么货色!”</p>
对于小道士们来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只有道门前辈才有资格讲经。他们也不认为同辈人能讲经。</p>
“讲就讲。”路弧挪开遮面荷叶,坐起身来,人人都看到他额上一枚竖眼状的伤疤。</p>
一人惊道:“这是路弧!”</p>
“越南,你说的,可是被神霄派的碧落空歌神剑怒叱的那个?”</p>
大家更为惊奇。须知那神剑乃是神霄派祖师王文冲所佩戴,神剑怒叱便等同祖师怒叱,就算天资再好,被怒叱者也是进不得门派了。好比路弧,事迹传扬整个道门,难免受到非议和排挤,若发生在他们身上,怕是早就道心崩毁、灰心丧气,最终一蹶不振。可路弧在诸位同门面前大方磊落地背诵经文,神态自若,气度非凡,隐约和同龄人拉开一大截差距。</p>
被称作“越南”的少年当即盘腿而坐,诚恳地道:“路弧师兄,请讲经。”</p>
路弧从顾纲手中取回钓竿,潇洒地甩钩入溪,便讲起听经的心得。他先念一句经文,再逐字拆解,以免有那些字还没认全的幼龄道友听不懂;随后结合生活中所见所得,讲述经义本质,何谓度人,何谓度己,何谓佛,何谓欲,何谓玄,何谓梵,何谓仙,何谓鬼。他跳过玄而又玄、不可琢磨的有关三十二天的描述部分,只讲人应如何修持,对道士来说十分实用。他还会观察听众对于经文的反应,随后对讲经内容微调,比如王越南在听到“要度人需先自度”、“不行十恶”的时候更为集中精神,路弧便知道对方是上清派的,于是话锋一转便引用上清派《黄庭经》,讲起了“存思”、“守气”,惊得王越南下巴都合不上。如此旁征博引,路弧竟将在场诸人门派的经义都提到了,无有疏漏,众人更是佩服,就算起初还因“神剑怒叱”之事有成见,也早烟消云散。树林里安安静静,除了路弧的声音,便只有恼人的溪水声一直潺潺作响。</p>
待一气说完,路弧也是口干舌燥,扭头想掬一把溪水解渴,却不料溪边攒了一大堆鱼儿,密密麻麻,都没地方插手。</p>
顾纲跳起来,大声叫好:“师兄,妙啊!就连鱼儿都来听你讲经哩!”</p>
“鱼不懂人言,有什么好听的。去,去!”随手捡了石头一扔,惊走鱼群,路弧笑道:“这么多的鱼儿,难道我也能钓上一尾?”</p>
他一提鱼竿,还真钓上一条大鱼,只可惜那鱼钩乃是草茎,承不住大鱼体重,应声而断。大鱼落水后转了三个圈子,这才游走。</p>
路弧被大鱼溅了一脸的水,擦了擦,笑骂道:“嘿,我好心好意不装铁鱼钩,它就这样报答我的。”</p>
少年们哈哈大笑。王越南打趣道:“路弧师兄钓的不是鱼,是我们。”</p>
顾纲深以为然,还补充道:“能钓上道士,这鱼钩说是草茎也太难听了,不如叫‘玉钩’吧!”</p>
很多年后,这群自称“玉钩客”的道士成为道门的中坚力量。</p>
…………</p>
“师兄,人,人,人到齐,齐了。”</p>
听得顾纲轻唤,路弧睁开双眼。道友们或站或坐,全望着他,唯独少了王越南。</p>
路弧:“今日召集大家,乃是有大事相谈。”</p>
“玉钩客”极为松散,路弧当然不会无事相召,所以在接到传讯之时,众人无论身处何处、手头正有何事,都立即赶赴三山符箓。</p>
“此事要从南子身死道消说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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