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与元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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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逆徒。”</p>

闷闷的低喃了句，徐飒朝着他奔去：“哎逆徒，你真打算做木匠？”</p>

然而磨了半天，她也没得到答案。问到最后，顾元坤对她冷冷的道：“我只是在立业，免得有朝一日你孤苦无依了，连个给你养老的人都没有。”</p>

徐飒听得直咬牙笑：“我谢谢你了啊，逆徒！”</p>

搞不懂这家伙都在奇奇怪怪的想些什么，他也不说。徐飒无奈，找了半天的活儿，帮他把屋子里的木屑都收拾好了灌进蛇皮袋子堆在角落，又给他理了理屋子，才撂下袖管：“那我就先回去啦，你有事找我，也可以直接在旁边的书信馆去信到龙行山庄。”</p>

“我知道。”</p>

顾元坤说完，却又转身去卧房里把他的宽剑拿了出来递给她：“你看。”</p>

“看什么？”徐飒愣了愣，把宽剑拔出来。</p>

只见剑身仍旧光洁发亮，看着便知道是刚擦过不久。</p>

收回他的武器，顾元坤道：“我不是不管你，只是先放你在外面玩。若你玩的不开心，记得回来找我。”</p>

“……”</p>

“元坤，”徐飒将十指扣在身前压了压，低声的道，“我没玩，我对傅如深，认真了。”</p>

淡淡看她一眼，顾元坤将双臂环在胸前轻哼。</p>

“都一样。”</p>

这种不把话说明白的人，最让人生气了！徐飒扁了扁嘴，掏出钱袋子给他：“拿去，记得在附近买点好吃的，再饿瘦一点让我见着，我就把你往死里打！”</p>

顾元坤没推拒，收下钱袋道：“我送你，到门口。”</p>

“算你有自知之明。”白了他一眼，徐飒气哼哼的走了出去，朝着顾元坤挥挥爪子。</p>

大门被关上，她捏着手里的盒子看了看，转身给心玉：“拿着，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着，别弄丢了。”</p>

“还有。”这时候，房门忽地被打了开，顾元坤探出半个身子，冷冷的道，“先前答应你去的那个地方，现在应该不用我陪了吧？我就不去了，你让傅如深陪你去。”</p>

说完他又关上了门。</p>

“？”</p>

徐飒啼笑皆非。</p>

往前走了两步才发觉他说的应该是徐家老宅，徐飒撇了撇嘴。</p>

这时候，宅子墙外的卖菜少女又开始盯着她看。</p>

徐飒走过去问：“姑娘，你是有什么事吗？”</p>

卖菜姑娘赶紧摇头，但是伸着脖子看了看心玉手里的盒子，她好奇的问：“夫人，您是认识这宅子里的人，找他买木雕的？”</p>

“呃，”徐飒嘴角微抽，“是啊。”</p>

她生怕说“不是”，会被人怀疑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情。</p>

卖菜少女点点头，神秘兮兮的道：“那可真难得呢，我每天在这卖菜，从日头升起到日落西山，都见不着这房门开，我都以为里头的人已经搬走了呢。”</p>

“他不喜欢出门。”徐飒笑着为徒弟开脱，“买点菜他一个人能吃好多天。”</p>

毕竟眼下天气还冷，菜也不容易放坏。</p>

卖菜少女了然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p>

徐飒也不担心顾元坤照顾不好自己。虽然捡到这徒弟的时候，他浑身脏兮兮的身受重伤，那叫一个惨，可她也没忘自己在捡到他之前，与他碰见过几次面。</p>

一次是在驿站租马，她要从辽中去归海城，他则要从辽中往西椿。买马的时候，她挑了一匹看着不错的枣红马，可顾元坤这人冷着脸走上来，就跟她说了一句：“这马容易劈腿。”</p>

她当时上下看看好端端的枣红马，被说的莫名其妙啊，再说这人一脸冰冷，和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让人怎么相信？她就笑着回了句：“多谢提醒。”</p>

然后租了她的枣红马。</p>

结果刚到归海城的大门，她就险些被劈腿摔倒的枣红马带了个四仰八叉。</p>

气鼓鼓的退了马，在客栈住了两个晚上，她打算换个驿站再租一匹，哪成想就又看见了顾元坤，他就站在驿站的牌子下面出神。</p>

认出他手里的马就是上次和她碰面时租的那匹，徐飒想想便好奇的走上去：“哎，老弟，你不是要去西椿吗？怎么来归海了？”</p>

“……我临时，改了计划。”顾元坤这么回她。</p>

临时改计划还是挺正常的。她就没多想，继续问：“那你在这干嘛？”</p>

顾元坤面无表情：“换马。”</p>

换马也挺正常。可是……看了看头顶的牌匾，徐飒好心的指道：“你的马不是在这个驿站租的，在这退不了，通达驿站在往南的五条街外呢，你得去那退。”</p>

顾元坤说了声“多谢”就走，还是那张被人欠了银子的脸。</p>

这人真奇怪啊，还是离远一点的好。</p>

她当时这么想着，后面无意间又碰见他两次，见他还是牵着他那匹黑马在街上左顾右盼，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以至于都没再过去问问情况，只当没看见。</p>

直到在荒郊野岭，她看见顾元坤身受重伤昏倒在地，整个人都血肉模糊成一团，她才感叹着孽缘，把人捡了回去。后面知道他已经身无分文，连武器都被抢了，她就拿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些银钱给他买了把机缘巧合遇见的宽剑。</p>

知道他根本就是辨不清方位，也再没地方去，她又问：“拿了我的剑，以后就跟着我混，怎么样？我收你当徒弟！”</p>

顾元坤则是不想答应来着，可当她问过他的名字，得到一句“顾元坤”，她还是死乞白赖的把剑塞到了他手里：“不想当徒弟，我先不勉强你，可是江湖路远坎坷多，一个人走多波折，以后你还是跟着我吧，你想去哪，我给你指路！”</p>

如今回忆起来，距顾元坤“被她的真挚打动”，竟然已经过去一年多快两年。</p>

时间呐，可不就是过得飞快么？年关一过，眼下她徐家竟已灭门十五年了。</p>

大街上已听不见人骂，“东楚遭劫就是因为徐商那老贼与东楚侯密谋造反，东楚会有今日，全拜他们所赐！”</p>

这些事情已经被许多人淡忘了，可她没有。</p>

她忘不掉。</p>

“大庄主。”回去之后，恒远看见她，直接把她请进了书房。而她见道傅如深正孤身一人正站在窗前，便走过去唤了一声，问道：“您在看什么？”</p>

傅如深没勾了勾唇，冲着远处抬了抬下巴。徐飒跟着看过去，发现他看的方向，是梅园。</p>

梅花已经谢了。光秃的枝丫下面，却是一地花瓣的颜色。徐飒看了半晌，转头问傅如深：“是在思念娘亲吗？”</p>

“嗯。”傅如深颔首，“三日后，是她的忌日。”</p>

徐飒愣了愣，问：“那您三日后是要出去祭拜？”</p>

“自然。”傅如深转头看她，“还要带你去。”</p>

心弦微动，徐飒抿唇浅笑：“好呀。”</p>

虚微一顿，她又拍手：“那你说，我要不要趁着梅花刚落不久，去捧两把来做些梅花饼？虽然我做的一般，但是您的娘亲是一个好温柔的人呀，她一定不会介意的！”</p>

傅如深看她半晌，眸子里像是跳跃着火光。</p>

“我陪你去。”</p>

低沉的说完，他忽地撑开了窗子，侧身便打横抱起徐飒，抬脚踩上窗框向前一跃——</p>

“啊啊啊啊啊！”徐飒的声音在听风楼附近回荡开来，惊得四周守卫都警惕了起来。</p>

“您干什么呀！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吓死我了！”徐飒拧眉控诉。</p>

傅如深却看着她道：“狮子捕猎之前，还要通知猎物一声么？”</p>

徐飒：“……”</p>

先前听他说过狮子，她就猜到了一定是在冲州那边，她和元坤的话被他听见了。不过这种话还是不要问出来的好，徐飒便选择了装傻，只挑了一处花较好的地方，撩起裙摆兜了一大捧，而后问傅如深：“大庄主，我们祭拜的地方远吗？”</p>

“嗯？不算远。半日便可来回。”傅如深道。</p>

徐飒咬了咬唇：“那，您能不能再花半日，陪我去两个地方？”</p>

傅如深思索了一下，问：“徐家祖坟么？还有哪里？”</p>

“不，不是祖坟。”徐飒兜着花瓣站去他旁边，“祖坟就有些遥远了。”</p>

顿了顿，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徐飒抿唇低头：“我要看望的人，都在乱葬岗。”</p>

傅如深默了默，问：“还有一个地方呢？”</p>

这次徐飒便回答的干脆了：“是徐家老宅。我想去看看老宅现下如何了，看看它有没有主。”</p>

“我记得是没有主的。”傅如深道，“没听过那块地卖出的消息。”</p>

“不过，这三个地方相距有些远。一日怕是不好来回。飒飒不如我们第一日先去祭拜我娘，再看徐家老宅一趟，第二日再去乱葬岗，如何？去之前还能在附近的镇子上为他们挑些东西。咱们不至于太赶。”</p>

听着傅如深说的，徐飒且喜且忧：“两日，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p>

傅如深轻笑：“放心，还有韩野在。”</p>

“噗。”徐飒忍俊不住，“他怎么被您压迫成这个样子了？……到时候我还是问问他有什么需要的，补偿他一些吧，否则我都要过意不去了。”</p>

傅如深看着她开怀的模样，把原本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改为：“听你的。”</p>

徐飒并没有发觉，兜着梅花往回走，兀自在那嘀咕：“时间还够，我就先把梅花仔细挑一挑好了，多做几遍，最好的一盘去拿给娘亲……”</p>

傅如深跟在她的后面，眼里刚漫上一点笑意，便又被忧虑所替代——午后小憩时，他做了个梦。梦里头的徐飒浑身是血，笑着看他，却在一步步后退，越走越远。</p>

倘若这只是个梦。</p>

可偏偏在他惊醒的时候，韩野走到了他的桌前，告诉了他一个刚刚才到的消息。</p>

“淮安王上报朝廷，直言东楚旧部肆意妄为，天理难容。他已经打算，派淮世子来陇邺，将东楚旧部的巢穴连根拔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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