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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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颂祺的脑子里仿若有滋滋滋的电流，伴随电流快速闪烁跳转着梦里的那几幅画，与眼前的这几幅一一对应地交相出现。</p>

不是梦……是真实的存在……真的有这些画……</p>

那么，它们是她的记忆？是她丢失的那部分记忆快要找回来了的征兆？</p>

可画出这些东西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她曾经还见过谁画画？谁会出现在方婕的画室里？而且将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画在方婕那些作品的背后？</p>

冯松仁就在一旁，她深知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能露出过于异样的表现，但她确实身不由己无法控制。既遮掩不住异样，方颂祺索性不再顾忌，像上次那样放开胆子。</p>

撑着沈烨的手臂，她借力从沈烨怀里重新站起，走向那几幅画，试图去找某些标记。</p>

无果。</p>

她扭头征询冯松仁的同意：“董事长，可不可以允许我再动用刀子？”</p>

冯松仁自然记得她之前在《梦中缪斯》上刮颜料一事，短暂的两三秒考虑后，点头同意。</p>

何叔很快把工具找来。</p>

方颂祺照着之前在《梦中缪斯》上差不多的位置开始刮，正反面一共十幅，一幅幅都刮过去。</p>

结果是，全部都出现了“suki”的图案。</p>

方颂祺再度陷入混乱。</p>

她虽然没有遗传方婕的绘画天分，但她受方婕的艺术熏陶和耳濡目染，略懂品鉴。对方婕的作品，她自然最为了解，所以当初能一眼甄别出《梦中缪斯》的真假。不是《梦中缪斯》仿得太假，是她太过熟悉真品应该是什么样的。</p>

之前说过，《梦中缪斯》是“j.f.”早年的作品，而面前的这四幅则是“j.f.”成名后的作品，包括成名后的不同时期，风格和笔法也自然存在一定程度上差别，但她认得是正品。</p>

先撇开背后那些暗黑系内容不管，就正面的五幅画来讲，为什么正品和仿作都存在“suki”的落款？</p>

按照她原本的怀疑，《梦中缪斯》的“suki”标志是蔺时年干的（第077章），还想不通蔺时年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另外四幅正品也有，是不是就等于推翻那些猜测？</p>

怎么回事……</p>

到底怎么回事……</p>

方颂祺隐隐觉得脑袋疼，抬手揉太阳穴。</p>

沈烨笼住她的肩膀。</p>

冯松仁出声发问了：“画你也都刮了，现在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么？”</p>

“对不起董事长……我也不清楚……”方颂祺的嗓音尽显疲惫，“我只是记起，当年新闻里说‘j.f.’是抑郁症自杀（第059章），这些明丽的作品背后，藏的这些黑暗，或许是‘j.f’曾经内心病态的表现。”</p>

这是目前她能捋顺的最接近合理的解释了。她非常清楚以前方婕的抑郁症有多严重严重，也确实一度要自杀。她却不清楚，原来方婕早就偷偷在画作里表达过……</p>

她愈发自责，自责自己身为方婕的女儿一点也不称职。方婕常年一个人在外漂泊，她即便没办法长期陪在方婕身边，也应该经常给方婕打电话，和方婕视频聊天。</p>

冯松仁和何叔其实也往这个方向猜测过。</p>

“你刮画找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冯松仁追问。</p>

方颂祺自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我觉得应该是‘j.f.’藏在作品里的落款。”</p>

沈烨下意识握紧她的手。</p>

方颂祺察觉，心头一顿，侧眸看他。</p>

四目相对的一瞬，她眼皮一跳，瞬间了然，他可能知道那是“suki”的签名图案。所以他知道她在撒谎……？</p>

沈烨的眼里满是安抚，旋即转向冯松仁：“外公，小方这几天胃疼，一直不太舒、服，要不要改天再聊？”</p>

冯松仁皱眉。</p>

方颂祺靠进沈烨的怀里，不去看冯松仁。</p>

冯松仁瞧出恐怕接下来也再问不出来个什么，挥挥手让沈烨和方颂祺自便。</p>

待两人离开，何叔表达了他的想法：“越来越觉得董事长的判断是正确的。方小姐和‘j.f.’的牵涉比我们一开始以为的要深。”</p>

冯松仁双手负于身后，似喃喃自语：“会深到哪一种程度……”</p>

何叔听明白他的意思：“那些过于私人和私、密的事情，‘j.f.’应该不会和外人讲述吧。”</p>

冯松仁微沉脸：“谁知道？”</p>

何叔不说话了。</p>

冯松仁转口问：“晚意在她自己的房间里？”</p>

“是的董事长。”</p>

“我去找她聊一聊俩孩子谈恋爱的问题。”</p>

…………</p>

沈烨送方颂祺回公寓，一路上方颂祺靠着他的肩膀假寐不发一语，沈烨也就没说话。</p>

抵达小区门口，下车后，沈烨陪她慢慢往里走，方颂祺才低垂眼帘问：“你上次就知道那个图案是什么？”</p>

“嗯。”沈烨承认，“我在‘suki’的稿费合同上见过。”</p>

还有这东西？方颂祺都不记得自己签过这玩意。</p>

“那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居然憋得住不好奇？而且明显，他也没到冯松仁跟前揭露。</p>

“不是说过？你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我不会勉强（第077章）。”沈烨的声儿有点轻。</p>

方颂祺还是为自己辩驳：“这件事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自己也没弄明白，‘suki’的签名图案为什么会出现在‘j.f.’的画上。”</p>

“嗯，不用刻意解释。”沈烨揉揉她的头发，“不过有什么困扰，如果自己解决不了，不要藏在心里，可以让我和你一起分担。”</p>

方颂祺呼出长长一口浊气：“我目前最大的困扰，不就是丢失记忆导致的一系列问题？”</p>

以前确实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但最近……</p>

反正闹心得很。</p>

“明后两天轮休，我一会儿去约心理师，再和她聊聊。”这么临时，也不知道能不能约上。</p>

沈烨在这时道：“说到心理师，季老幺那边给我推荐了一位专家，我觉得不妨也可以试试，多听几位心理师的意见，总没有坏处？”</p>

方颂祺翻白眼：“你直接说你不信任刘医师的能力不就好了？”</p>

“确实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季老幺说，心理师和咨询人之间有时候也讲究磁场的，兴许刘医生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位专家能提供给我们新的思路。”沈烨笑，“那位专家在临省的海城，可以顺便带你去散散心、解解压。”</p>

方颂祺并不指望换个医生就能解决，重点落在他的最后一句，想到之前他特意策划带她去村庄，结果她砸了他的眼睛临时跑路，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如今回忆起，觉得有必要补偿他，便同意。</p>

最后别具意味地问他确认：“这回是不是得一起在外面过夜了？”</p>

沈烨咳咳咳：“我去准备，订好标间。”</p>

“不要标间，要大床房。最好问问有没有专门准备给情侣的情、趣房~！”方颂祺笑得贼坏，突然对这次的出行无比期待。</p>

回到公寓里收拾行李时，方颂祺把自己所有的内一和睡衣都翻出来，在俏皮可爱和火辣性感之间选择后者，塞进行李包。</p>

既然是游玩，沈烨的相机一定会对她不停地咔嚓咔嚓，那么自然得多备几套漂亮衣服，展示出自己不同风格的美~！</p>

结果就是，她把短途游的行李包，换成了长途旅行的行李箱。</p>

收拾得正热火朝天，手机里进来刘医师的电话，和她约第二次就诊的时间。</p>

方颂祺自然没直接告诉人家她明天要去其他心理师那里就诊，就往后推迟了两天，定在她工作日的傍晚下班后再去找她。</p>

消息传到蔺时年那里，蔺时年马上让魏必马上去盯住沈烨和方颂祺的行程。</p>

第二天早上，沈烨如约来接她。</p>

季老幺看到方颂祺的行李箱没忍住笑意：“小方同志是不是当作去度蜜月了？”</p>

混得越来越熟，方颂祺和季老幺之间越没了客套，当场剜他个朝天大白眼，并让沈烨揍他。</p>

沈烨象征性地踹了季老幺一脚。</p>

送他们到高铁站后，季老幺神秘兮兮给沈烨塞了一盒小礼物：“酒店里的劣质品容易出意外，兄弟我够义气，都给你准备好了，最薄最好用的款式，你小子就尽情开荤吧。”</p>

“……”沈烨丢回季老幺脸上，往他屁、股上用力补了一脚。</p>

…………</p>

海城和鎏城虽处不同的省，但距离并不远，高铁两个小时便可达，方颂祺正好睡了一觉。</p>

抵达海城的高铁站后，由沈烨预订的接送车送他们去酒店。</p>

推门进去发现是标间，方颂祺有点不高兴，闹着要换房间。</p>

沈烨无奈：“房间的事儿晚上回来再说，我们先办正事，和医生约定的时间快到了。”</p>

心理咨询室的位置有点偏，方颂祺还在路标上看到再往下一些有个精神病医院，不禁吐槽：“我怎么觉得季老幺介绍的专家一点不靠谱。”</p>

她幽着声儿：“到底是心理医生，还是精神病医生？”</p>

“是心理医生。”当然，未免她心里芥蒂，沈烨就不告诉她，这位马以马医生其实两科都是专家。</p>

方颂祺自个儿悄摸地清楚着，心理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的区别。</p>

前者主要治疗轻度精神病人和非精神病人但有心理障碍的人，比如强迫症、抑郁症、狂躁症诸如此类，并有处方权。后者一般解决心理健康人群的心理问题，以聆听咨询人的困难和烦恼、邦助咨询人宣泄情感为主。</p>

因为生活中如果说去看“医生”，往往给人第一印象是生病了才需要看医生，所以大多数时候大家笼统都称为心理咨询师，以致于有些人混淆了概念。</p>

doctor-luo给她介绍的刘医师，就是咨询师，今儿这位马医生，怕是来头不小……</p>

独栋的小洋房，更像别人的家，没有半点心理咨询室的样子，沈烨告诉她，这里还确实就是人家的家，只有一层是办公区域。</p>

两人摁了门铃后，通过门口的对讲机自报身份，不多时，一位前台小妹出来接他们。</p>

方颂祺和沈烨随之往里走，看到里头的小院落里，有个男人在裁枝剪花，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p>

虽然背影看起来像个帅哥，但方颂祺见过了这种骗人的背影杀，也就不轻易下判定。尤其这种能够让人从隔壁省慕名而来的专家，估计得有点年纪。</p>

结果等他转过身来时，方颂祺发现自己误判大发了，人家不仅长得帅，还忒年轻。</p>

“这是你口中的马医生，还是马医生的儿子？”她低声问沈烨。</p>

沈烨将她眼里对帅哥的欣赏之色一览无遗，轻笑，反问：“你希望他是马医生本人，还是马医生的儿子？”</p>

前台小妹的声音给了她答案——“马医生，今天的访客到了。”</p>

哇咔咔！方颂祺顿时一扫兴致索然，与沈烨咬耳：“你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吗？把这么帅的医生介绍给我，不怕我移情别恋么？”</p>

沈烨微笑：“你来晚了，马医生已经结婚了。”</p>

马医生已放下花剪走进来。</p>

方颂祺看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ok……确实，大多数女人的眼睛又没瞎，好男人当然遭哄抢。</p>

“抱歉，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准备。”马医生冲沈烨略略颔首。</p>

沈烨亦抱歉：“马医生随意，是我们早到了，不影响马医生的工作安排就好。”</p>

“不会，今天只有你们两位客人。”说罢，马医生穿行过后面一扇门，不知道去哪里。</p>

方颂祺和沈烨由前台小妹带着先去会客室等候。</p>

待前台小妹送完茶水走出去，方颂祺悄声调侃：“你找的真是很厉害的专家吗？不苟言笑的，好像是个冰山脸，多半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他这儿位置又偏，离精神病院又那么近，人家都不愿意找他吧？否则怎么一天只有我们两个客人？生意这么差。”</p>

沈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马医生这里不是生意差，是马医生特意把今天的时间留给我们。他这里以前就不好约，现在他分了一部分精力到研究项目上去，心理咨询室这里就更难约。”</p>

这么屌？方颂祺挑眉。所以她还得感到荣幸喽？</p>

前台小妹又进来，给了方颂祺一套测试题，让方颂祺做。</p>

沈烨以缴咨询费用为借口，也暂且离开会客室。</p>

十分钟的时间，不多也不少，马医生已换上一袭白大褂，和沈烨单独谈了会儿话。</p>

“你昨天晚上发过来给我的照片，我都研究过了。”</p>

指的是，“j.f.”的那些画作，沈烨对它们的疑虑不比方颂祺对它们的困惑小，昨天送完方颂祺，他回冯家后，去副楼把画一一拍下来了，昨晚上和马医生预先交待他所知道的方颂祺的大致情况时，顺便也提了这件事，并把画作的照片发给马医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