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赤嵌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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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不满，眼睛朝她的那间房望过去，只见房门大敞，里面也摆着一桌酒席，而案桌旁边的“陈设”与这一边差不多，区别只在于那边跪着是一群面若敷粉，唇红齿白的美少年罢了！</p>

男配女，女配男，而且俱是各种娇羞鲜艳的“尤物”，驿馆的招待真是贴心到极点啊！</p>

阿黛尔朝着桌旁的一群少女们摆摆手，不耐烦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与杨大人想清静一会。”</p>

少女们面露委屈地望向杨恒。</p>

杨恒一笑，温和地道：“出去吧，她脾气不是很好。”</p>

“是，主人。”莺莺燕燕们知趣地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门的女孩正想帮他们把门带上。</p>

阿黛尔却扬声斥道：“门不必关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p>

杨恒听罢，哈哈大笑。</p>

阿黛尔一脸怒意地看着他，杨恒却端起酒杯，一脸笑意地劝道：“喝酒，喝酒！”</p>

阿黛尔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吃菜。</p>

“刚才宫中内侍说了，稍晚一些，便会宣我们进宫去谒见赤嵌王。”吃喝了一会，阿黛尔对杨恒道。</p>

“嗯，办好差事，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回去了。”杨恒应道。</p>

“嗯，这道鱼不错。”</p>

“还行，就是熊掌煨得稍微烂了一些。”</p>

……</p>

表面上，两人谈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但实际上暗地里，两人已用蚁语传音之术交流了许多不便公之于众的想法。</p>

“这间驿馆的禁卫不算严，不过，这些男女待者一看便知是受过训练的探子，你要小心一些。”</p>

“我明白，他们太缠人了，而且手段高明，所以我才会假装生气过来你这边的。稍后，我会跟驿丞提出来，让他们撤去这些仆人和侍婢。”</p>

“嗯，也好，这样提出来，会自然许多。玉夫人母子的事，能不能平安地渡过去，今晚面见原铭时，应该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了。”</p>

“希望顺利……”</p>

入夜。</p>

杨恒与阿黛尔在内侍与禁军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宫内。</p>

赤嵌王原铭的“住处”比起烨阳城哥舒翰的王府可就气派多了，光是占地面积就大了好几十倍，更别说内里的建筑群了，就算有人说此处皇气泱泱，隐然有君临天下的架势，也是恰如其分的。</p>

赤嵌城的实力比烨阳城要强得多，这是不争的事实，谁也无法否认，如果不是朝堂内派系林立，互相倾轧与牵制，内耗严重，赤嵌城的势力范围只怕远远不止现在这个规模。</p>

原铭在宣仪殿内接见了他们，这里是赤嵌城接见外邦使者的正式场所。</p>

原氏家族统治赤嵌城已达六十五年之久，不同于烨阳城的突然崛起，他们是百分之百的“原住民”“地头蛇”，原铭继位之时，赤嵌铁骑已经威名素著了。</p>

有别于先辈们铁马金戈的风格，原铭看上去更象一个守成之君，赤嵌城在他的统治之下，疆土扩展并不算多，但实力的提升却一点也不落于人后。</p>

原铭高居王座之上，高士其侍立一侧，殿内连一个内侍和禁卫都没有，显得空荡荡静幽幽的，连巨烛燃烧时融蜡滴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p>

玉摇花怀抱原星，坐在王座阶前的一张椅子上，见到阿黛尔与杨恒进来，她微笑着微微颔首。</p>

阿黛尔与杨恒亦一揖为礼。</p>

他们两人做为烨阳城的使者，代表的是瀚王哥舒翰，按照礼节，是不需向原铭行叩拜之礼的，所以两人向原铭拱手一揖，报上各自身份与姓名后，便静立殿中，等待原铭说话。</p>

原铭年纪比高士其大得多，不同于高士其的须发皆白，他黑发如墨，长须及胸，但满脸病容，双目深陷，眼中的神采黯淡如萤。从他的身上，杨恒感觉不到一丝强劲的气息，更谈不上什么威霸天下的雄主气派了。</p>

这是进入赤嵌城邦境内，杨恒所见到的第三个大人物了。</p>

除了之前的镇南大将军申东岳，他能感应到不亚于宗师级别的气息之外，高士其隐晦如深潭，难察深浅，而原铭则是……平淡如凡人。</p>

这种感应让杨恒……感觉不是很好。</p>

因为一个能操控赤嵌城达二十多年之久的人，绝不可能是一个平凡人！绝不可能！</p>

原铭说话了，他的声音平和而衰弱。</p>

“有劳两位使者了，听说一路上凶险异常，我儿原随云幸存之血脉，幸得两位庇佑，才能平安到达赤嵌城。孤在此深表谢意，两位大恩，铭感五内，难以言表。”</p>

以他的身份之尊，说出这一番诚意十足的话，可以说是谦逊之极了。</p>

一时间，阿黛尔与杨恒都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才好，正想着要不要找些漂亮的话来搪塞一下。</p>

原铭又继续说了，但此刻话风一转，从刚才的感恩切入了正题。</p>

“原飞、原镜图与庆千弘均是跟随我多年的老臣了，他们是怎么死的？”</p>

杨恒心想：“这位赤嵌王倒是爽快，看来今晚的会面时间不会很长，否则不会连椅子都不给我们准备。”</p>

殿前空荡荡的，除了玉摇花的那一张椅子之外，确是没有其他坐席了。</p>

阿黛尔开始向原铭讲述整个事情经过，这次，“故事”可就真的讲得很详细了！</p>

其中包括庆千弘与冷无情是卧底、原涛是主谋、有大部队在葫芦口设伏、杨恒率队与骁骑营在荒原决战以及任狂风的魔化等等，全盘托出，其真实程度简直有如亲眼所见。</p>

这一部分故事是完全真实的，不带一点水分的。</p>

至于……另外的那一部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阿黛尔当然不会说出来！</p>

原铭听罢，眼中的神情在明暗间变幻了许多次，最终，在他的眼中流露出惋惜与悲痛的神情。</p>

“我知道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岁。</p>

“其实在二十多天之前，我就收到原飞发回给我的渡鸦飞信了，他在信中写的东西并不多，看样子是在很急切的情形下写的。阿黛尔先生，你说的，与他说的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原飞他可能也想不到自己永远都回不来了吧，这一点……他是没写上去的……”</p>

说到这里，原铭脸上的神情已经哀伤得不能自已了。</p>

庆千弘、冷无情能用渡鸦传信，原飞自然也是可以的！</p>

其实自从任狂风在烨阳城刺杀玉摇花未遂（虽然不是原涛指使的），原涛的嫌疑便洗不脱了，当时，原飞已将情况通过渡鸦禀报至赤嵌城，但以原涛在赤嵌城的势力，光凭他的一名手下被擒，根本不足以定罪，更何况任狂风还矢口否认他是受原涛指使的呢。</p>

这也是原飞执意要将任狂风带回赤嵌城受审的缘故。</p>

但现在，依然是没有真凭实据的，人证物证皆无，阿黛尔与杨恒都是烨阳城的人，仅凭他们的口供，根本不足以说服赤嵌城的其他势力。</p>

原铭虽然是赤嵌之王，但赤嵌城，还不是他的一言堂！</p>

“可惜了，可惜了……”原铭叹息着道，也不知道他可惜的是原飞的死还是原涛的背叛。</p>

“两位使者，你们先行回驿馆去歇着吧，等册封大典的日子定下来后，再知会你们。”</p>

阿黛尔与杨恒告退。</p>

两人走后。</p>

原铭眼神望向在空荡荡的殿前呆坐许久的玉摇花，温和地道：“摇花，你也带着星儿去歇息吧，你也辛苦了。”他的语气亲切得就象寻常人家的家翁对媳妇说话一样，完全没有帝王之家品阶森严的冷冽与刻板。</p>

“妾身遵命，谢王上。”玉摇花向他行了一礼，也退下了。</p>

过了一会，原铭才问高士其道：“西边的情况怎样了？”</p>

“据天刺回禀，已经勘探到矿脉气息了，但要真正确定下来，还需要多几天。”高士其躬身禀报道。他对原铭的神态一直极为恭敬，就象在仰视一座高山一样。</p>

“唉，多几天就多几天吧，只要不出错就好，让天刺行事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走漏了风声，让那帮人知晓了。”</p>

“是！天刺行事一向稳重，请王上放心，臣马上给他去信，再次提醒他，顺便也告诉他，王上会给他的弟弟萨天都再晋升一级爵位。”</p>

“好，好，士其你办事，孤放心！”</p>

天刺也即是萨天刺，是达洛军镇车骑将军萨天都的亲哥哥，现任赤嵌城的镇西大将军，驻扎在云中六郡一带。</p>

“城中的情形现在如何？那帮人有什么异动？”</p>

“表面上比较平静，但臣从南镇带回来了二十万人，他们想必是有所忌惮的。臣已着内卫严密监视各家了，他们一旦有大的动作，内卫会立即回禀。”</p>

原铭略略思索了一会，对高士其道：“也不必非得等到有什么大事才禀报了，从今天起，就让内卫们提前进入特级警戒状态吧，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查清并回禀。”</p>

“是！臣领命。”高士其道。</p>

“风雨飘摇，容不得有半点怠惰啊！”原铭叹息道。</p>

此时，殿内有风吹过，竟将殿中的烛火一并吹灭，大殿中瞬间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p>

黑暗中的原铭并没有要人过来重新点亮烛火的意思，他似乎很享受在黑暗之中坐在王座之上的感觉，过了片刻，他才对高士其道：“两天之后，叫礼部的人召集群臣，商议一下册封大典的事吧。”</p>

“臣领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