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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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甲虫，照顾丫丫，是席欢三年来的生活日常。</p>

一成不变的生活，一成不变的前途，唯一的变化，就是丫丫从牙牙学语中慢慢长大，席欢的心情，也随之越来越沉重。</p>

抵抗药剂越来越频繁，说明丫丫的生命在快速的走向终结。</p>

a9蠕虫的抵抗能力在不断的加强，最终会让抵抗药剂彻底失效。那个时候，就是回天无力之时。</p>

坐在游乐场栅栏外，看着在充气城堡中玩的乐不可支的丫丫，席欢抽着烟，踩着满地的烟头，眉头紧锁。</p>

老武的话，不停的在脑海中回荡着。</p>

一杯冰水递了过来，席欢微微一笑，说，“谢谢。”</p>

赵颜在一旁坐下，微微凝眉，“少抽点儿烟，浑身都是烟味儿。”</p>

席欢讪讪。</p>

自从丫丫被感染蠕虫病毒那天起，席欢学会了抽烟。据说抽烟能让人冷静下来，然而，三年来，席欢没有冷静，反而染上了很大的烟瘾。</p>

“丫丫太瘦了。”赵颜说，“平时你们只是在街上买着吃吗？”</p>

“呃……”席欢有些尴尬，“三年了，我的厨艺……依然没什么长进。”</p>

赵颜笑了起来，“老是在外面吃饭不好。”</p>

“嗯。”</p>

“后悔过吗？”</p>

“嗯。”席欢深深的吸了一口，“如果我没有打职业，丫丫大概就不会感染a9了。”</p>

“我是说，后悔收养丫丫了吗？”</p>

席欢怔了一下，看着正冲着自己大喊大叫的丫丫，笑了起来，“以前看过一些新闻，说是那些因为见义勇为而差点儿丢了性命或是致残的人，对着镜头说不后悔。”</p>

赵颜脸上带着笑，看着席欢那一脸不屑的笑容，问，“你呢？”</p>

席欢继续说，“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后悔了，只是悔之晚矣。”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之后再痛快的吐出一团白雾，“丫丫让我的人生变成了一片黑夜，她却成了这黑夜中的一抹光亮。”</p>

丫丫玩够了，站在充气城堡边冲着席欢大喊。</p>

赵颜起身，跑了过去，抱着丫丫走出来。</p>

“哥，我要吃汉堡！”丫丫嚷嚷着。</p>

没等席欢说话，赵颜便捏着丫丫的脸，说道，“姐姐带你吃汉堡。”</p>

华莱士距离不远，两人没有骑车，直接走了过去。</p>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华莱士门口摆了个活动宣传牌子。</p>

赵颜看了一眼，“有活动哎。”</p>

席欢看着一样样的活动套餐，心里默默计算着哪个更划算。赵颜说道，“加一元送个汉堡，这个划算，可以单点一个。下面这个十八元的套餐也不错。”</p>

“全家桶呢？”</p>

“不要了吧，太贵了，活动力度不大。”</p>

两人正商量着，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呦，席欢？”</p>

席欢一怔，循声看到了老同学张硕。</p>

张硕嘴里叼着一支烟，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看席欢，再看看赵颜，乐了。“你对象？介绍一下。”</p>

赵颜有些害臊的笑着低下了头。</p>

席欢做了介绍，张硕笑道，“我刚才看着弟妹好像走路有点儿……呵呵，扭到脚了？”</p>

赵颜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之后又笑着摇头。</p>

席欢看了赵颜一眼，才对张硕道，“不是的，她天生有点儿残疾。”</p>

“啊……哈哈，你们这是要吃汉堡啊？”</p>

“嗯。”席欢道，“丫丫想吃汉堡了。”</p>

“怎么不去肯德基啊？前面街口的德克士也行啊。”张硕道，“华莱士的不好吃。”</p>

席欢微微一笑，道，“便宜啊。”</p>

“嘁，便宜没好货。”张硕道，“不跟你扯了，我还有事儿，改天聊。”说罢，摆摆手，转身离开。</p>

席欢呼出一口气，领着丫丫，跟赵颜一起推门进了华莱士。关上门的那一刻，席欢微微凝眉，回头看了一眼。</p>

不远处的街口，张硕站在一辆黑色轿车边，跟几个人一边说笑，一边朝着这边看来。那几人之中，有一个，还是席欢和张硕的同学。那同学大笑着捶了张硕的肩膀一拳头，之后从口袋里摸出钱包，似乎是掏出了一些什么，递给了张硕。</p>

“席欢。”赵颜在柜台处喊他。</p>

席欢回过神来，走了过去，正要掏钱付账，赵颜却道，“给过了，你想吃什么口味儿的？”</p>

微微怔了一下，席欢冲着赵颜笑笑，“我随便好了。”</p>

点完了餐，在窗边位置坐下，席欢又朝着那街口看了一眼。张硕他们，已经不在了。</p>

“对不起啊。”赵颜忽然说。</p>

席欢一怔，“怎么？”</p>

“给你丢人了。”赵颜笑了起来，“他们一定是在打赌，赌我是扭了脚还是天生瘸子。”</p>

席欢讪笑，“交友不慎，我该道歉才对。”</p>

赵颜摇头，“从小到大，总是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不是嘲讽轻蔑，就是同情关注，哪一样都让我不自在。不过，时间长了，我都习惯了。”</p>

“我也会习惯的。”</p>

如果无法改变，只能慢慢习惯。</p>

就像席欢渐渐习惯了没有雪球陪伴的日子。</p>

一个人的战斗，一个人的末日战场。</p>

喧嚣却又孤独。</p>

就像这纷纷扰扰的繁华尘世中的一粒尘埃。</p>

是泯然于世，还是卓尔不群？</p>

谁又会在乎？</p>

……</p>

手机响了，是赵颜打来的。</p>

“在家没有？”</p>

“我还能去哪。”席欢笑着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