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古深情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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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望江楼</p>

望江楼，依江而建，是江湖中人拔剑作歌，举杯邀月的圣地。</p>

二十年前，藏剑阁诸人与关人魔惊天动地，至今依然流传的一战就在此地。</p>

如今，江湖豪杰更迭，望江楼依然不复往日的盛景。</p>

楼内残留着刀剑的痕迹，似乎正诉说着当年的一战是如何激烈。</p>

一个中年人正孤独着的喝着酒。</p>

人是寂寞的，酒是孤独的。</p>

他的手保养的很好，不像使剑的人虎口一层厚厚的茧子，也不似使刀的人经脉暴起。</p>

他的手太普通，白白净净，指甲修剪的整洁美观，完全不像一个在江湖里瓢泼十几年的汉子。</p>

他的面上无须，眼睑微垂，斯斯文文的样子，可饮酒的刹那隐约带有一股潇洒的豪气。</p>

识得他的人寥寥无几，听闻他的人多不胜数。</p>

藏剑阁是人人向往的圣地，冷藏锋是人人仰望，德高望重的前辈。</p>

侠客客栈却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杀手组织，诸多门派，唯有藏剑阁有一战之力，这些年数次交锋，互有胜负。</p>

藏剑阁是行走于白日的浩然正气，侠客客栈就是漂浮于黑夜的夺命幽魂，行走于黄泉之中。</p>

而“东家”是人人心中的禁忌，哪怕藏剑阁的四剑堂堂主提起也要慎重。江湖中不乏行侠仗义的侠客，却没有敢放言与“东家”一战的莽汉。当年，“东家”与藏剑阁前任阁主梁鸿道论剑，此后不足一年，梁鸿道身患恶疾辞世，恐怕就是受了暗伤，不治身亡。冷藏锋继任阁主以来，至今未曾与“东家”正面交锋。以年岁来算，“东家”或许早换了继承者，身份成谜，但也无人敢小觑。</p>

“大掌柜”仅次于“东家”，侠客客栈的非同一般的暗杀目标都要经由他的允诺。最令人胆寒的是，反而是他的一双普普通通的手。</p>

“大掌柜”感兴趣的人不多，不过他感兴趣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全都是死于这双手。若论掌法，他的“黯然销魂手”公认天下第一。</p>

他自号“一蓑烟雨任平生”，传自江湖中，许多人笑他一个见不得人的杀手，却自封如此名号，太过可笑。当这些嘲笑他的人死于他的掌下，就再也没有人敢笑了。</p>

这些年，他一改侠客客栈的往日行事风格，高调行事，欲与江湖正派一争高低，已经隐隐具有邪派第一的气势，令一些小门小派根本不敢公然与侠客客栈为敌。特别是最近些时日，人人都感觉到，侠客客栈针对藏剑阁要有一番天大的谋划。</p>

一个正派第一，一个邪派之首，怕是要有一场殊死争斗。自寸实力武功都难以企及的门派和江湖中都保持中立，两不想帮。</p>

不过裘芊芊此行的目的就是此人。</p>

孙小小不该有挑动侠客客栈与藏剑阁相斗之心，为了父亲故人之子，也算是替通天晓偿还他犯下的过错，不得不有此一行。</p>

裘芊芊虽然已经恢复女子的装扮，但十几年女扮男装，男子平时的举止习惯已经融入了血肉里，使得她绝美的容颜带有一股清丽脱俗的洒脱韵味。</p>

她坐到“大掌柜”对面，将手里的银票放在桌子上：“</p>

五万两白银，通宝钱庄的银票。”</p>

“大掌柜”看也不看，袖子在上面一拂，银票就不见了：“多了两万两。”</p>

“三万两是这次的酬劳，多出的两万两，我再买一条命。”裘芊芊清淡的语气却带有不容置疑之意。</p>

“大掌柜”镇定自若的一笑：“裘姑娘，你是第一个用这种方式和丁某说话的人。”他的双手按在桌子上，低眉看着。</p>

“两万两买知否一条命，足够了吧？”裘芊芊并不为所动，“我再送你一个消息。”</p>

“大掌柜”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着手掌：“知否毕竟是我侠客客栈的人，区区两万两，再加一个消息，丁某也难以向东家交代。”</p>

“‘周流六劲’。”裘芊芊慢慢的吐出四个字，然后她的指甲掐着手心，却神情自若的直视前方。</p>

“大掌柜”擦拭着手掌的动作停了一下来，微眯着眼：“你能确定？”</p>

“不能。”裘芊芊反而否定了，不过她的掐着手心的指甲松开了，手指沾了沾酒水，写出一个人的名字，“你们东家应该很感兴趣。”</p>

“世人皆道通天晓通天之名，丁某本是不信，却也不得不佩服。”“大掌柜”身体往后靠了靠，挺直了腰，“裘姑娘也不遑多让。”</p>

“大掌柜过誉了。”裘芊芊暗咬着牙，“请问大掌柜觉得如何？”</p>

“好，我替东家答应了。”“大掌柜”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爬上了脸颊，在嘴角散开。他凝目注视着裘芊芊：“丁某可否问一个问题？”</p>

裘芊芊毫不犹豫的摇头：“大掌柜，芊芊所知有限，怕是回答不了你的问题。”</p>

“大掌柜”呵呵一笑，不予置评。</p>

裘芊芊见“大掌柜”不语，起身道：“芊芊就不叨扰了。”转身就出了望江楼。</p>

楼外的阳光照在身上，裘芊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反而有着丝丝冷意。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余下的就要看孙小小是否回头。</p>

望江楼突然出一个不速之客，一个青铜面具的黑袍人。</p>

“东家。”“大掌柜”起身，恭敬的垂手而立。世人皆晓得他“大掌柜”的威名，却不知人人惧怕的“大掌柜”，在“东家”面前如此的小心翼翼。</p>

侠客客栈只以“东家”为尊，另外三个掌柜不过是为“东家”卖命。而他的这个“大掌柜”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他坐上“大掌柜”的位置，曾经暗处行动的侠客客栈就开始逐渐浮出水面，渐渐地能与藏剑阁正面抗衡，一些小门派匆匆避其锋芒。在此之前，侠客客栈与藏剑阁每次交锋，极少占到上风。</p>

他这个“大掌柜”有些或许出色了。即便“东家”依然掌控着侠客客栈，可是人言可畏，人言亦可杀人于无形，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收敛自己的锋芒。</p>

他有时候甚至会自问，自己是不是过于锋芒毕露了？</p>

“你觉得，她说的‘周流六劲’可是真的？”青铜面人将桌子上那三个字用手抹去，背对着“大掌柜”，朝着楼外的淘淘江水在思索着什么。</p>

“大掌柜”能感觉到“东家”此时陷入了某些回忆里，浑身上下破绽百出，毫无一分防备之心。如果此时，有人从背后给他致命一击，不知能否得手？</p>

“四桥不知。”“大掌柜”更加的恭敬了，“不过，裘芊芊没有理由给一个假消息。”</p>

“是啊。”青铜面人转过身来，幽幽的声音漂浮不定，“她知道太多了，所以她绝不会撒谎。她是怕我不信，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把这个消息传给我。”</p>

“大掌柜”垂着双手，不发一言。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话绝不能说。</p>

聪明人总是善于装傻。</p>

2 绿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