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剜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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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一种被摔在石头上的感觉袭来，而后紧接着又一股上浮的大力将之抬起，肺部的空气终于让灼痛得以舒缓。</p>

黑影大口的贪婪的吸着空气，再也顾不上撕裂的痛楚。</p>

当它环顾四周时才惊觉自己在一片辽阔无边的血海里，血海中翻涌着黑色的残影；远处有漂停在海面的鸟儿，那些鸟是乌鸦，通体的漆黑，唯独那双森然的眼睛冒着嗜血的寒意。</p>

…………</p>

屋内一片凌乱，满桌子的纱布、草药、丹丸；夏荷的额头有细细的汗珠，待得以灵力运气的阶段终于完成后，她将一粒药喂入床上人的嘴中，喂药的手竟然有些发抖。</p>

另一边的人来回踱步，双眉紧促，气息有些紊乱。</p>

“怎么样？”无锋问道。</p>

看着适才床上挣扎不休的人终于逐渐安静下来，呼吸均匀；夏荷舒了口气，用有些殷红的双目回望男子，对他点了点头。</p>

无锋补满血丝的双目稍稍一缓，平静了心绪后，淡淡道：“我来守着吧，你几夜没睡了。”</p>

女子也不推辞，只是将一瓶药和一点外敷的草药留给男子道：“那就麻烦主人了，这些以防万一；不过这次一定没问题了。若是有什么事，主人将我唤醒就好，我在外面靠着闭一会儿眼。”</p>

无锋叹了口气点头道：“好，辛苦了。”</p>

待得夏荷出去，无锋又令屋里的侍女收拾了那一片的狼藉后，自己缓缓坐了下来；久久握拳的手在额头上锤了锤，像是颇为头痛——他是真没料到，这个人会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p>

摊开有些许冷汗的手心，男子看了看掌中一直握着的那两团东西。几天过去，显然已经不新鲜了，却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特殊的处理，这两团东西并没有腐坏的迹象，而只是有些“缩水”。</p>

那是两团肉团，肉团的一面覆盖着几乎看不明确的鳞甲，鳞甲之上，是墨色勾勒出的巨目。虽只是一双眼睛，但由黑色与灰色相互交替缠绕勾勒出的气魄和怒意，却是丝毫不减。</p>

无锋神色复杂的看着掌中的“眼睛”，而那双眼睛也在狠狠的瞪着他；目中的神情，宛如被主人无情抛弃后的不甘与怨毒。</p>

就在无锋差些被这双铜铃目所带的深渊给吸进去的时候，床上的人醒了。</p>

墨霜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的龟裂而疼痛；于是，还在浑浑噩噩的人下意识的想要起来找水；哪知，才刚一坐起，胸前一阵剧痛让他一声闷哼，然后又是喉咙一痒开始急促的咳嗽。</p>

无锋兀的转过身来，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走到那人身侧帮他轻轻的拍着背，然后又取了一杯温水给他。墨霜就着无锋递来的水埋头狂饮，不消片刻，一口气便喝了个十多杯。</p>

轻轻推开握杯子的手，还不等道一声谢；突然间面颊就是一阵剧痛，口中的嫩肉狠狠撞击在牙齿上，碰出一抹嫣红。耳朵嗡嗡作响，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越发的晕了起来。</p>

看着一脸错愕看着自己，愣在当场的人，无锋眼底带着一丝寒意，语气中是万年的冰霜道：“清醒了么？”</p>

墨霜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疑惑，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双眼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很显然，他还没有清醒。</p>

无锋从一旁拿过一双“眼睛”递在墨霜眼前质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p>

“你知道你的心脏在右边吗？！你知道你差点把自己弄死了吗？！你知道夏荷为了救你几天没合眼了吗？！”越说越气，无锋又想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p>

然而，在无锋暴怒的同时，墨霜的神色却是平淡，他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肉目，眼中却有一丝得逞的兴奋。</p>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到对面人古怪的神色，无锋又是一耳光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墨霜的身子一个不稳，歪朝了一边，牵连着胸膛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咬着牙，将欲要流出嘴角的血与欲要发出的惨叫统统吞进了肚子；只给打他的人留下一片沉默。</p>

看着床上的人胸口上的纱布又浸出一片鲜红；无锋强行将火气压了下去；声音带着满腔喷发不出的怒意，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这么做？！”</p>

躬身背对着他的男人，头发散乱、背影萧索；仿佛寒风中凝固不动的蜡像；久久之后，那人带着一丝喘息和压抑的声音，用以微微残忍而兴奋的语气只说了两个字：“碍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