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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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唱着唱着，不由就红了脸，道是随意也是掩饰，慵懒地的扯着皮影人。刚才戏文里的唱词，确实写得很羞人，我看得出来，于归在极力控制内心羞意，间或斜着眼想去偷看眼百里颛，可稍稍瞥又赶紧收回视线。</p>

百里颛神色自若，耳根处却是一片烧红，嘴角不自觉勾起的安逸笑容，时而摆弄皮影人，时而又扭头回来看于归，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温柔。</p>

看着两人，脑海里忽现一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p>

说得，不就是他们吗。</p>

于归收了皮影人，蹭地蹦跶起来，拽着百里颛道:“不玩这个了，我们去前方看看，北城那边应该更热闹些。”</p>

百里颛难得不反驳，欣然接受。</p>

走至中途，北城的烟火表演就开始了。开在漆黑天幕的烟花，炫目迷人，我仰面朝天，清风拂过，觉得有点冷，便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长极注意到我缩手的举动，笑了笑，然后体贴的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温热热的，这一握，果然就不觉得冷了。</p>

只听一声轰响，自北城那处燃起的烟火弥漫苍穹，映亮了人面桃花。来往者皆纷纷驻足观望，脸上尽是恬然笑意。</p>

我下意识去看于归和百里颛，他们也正专心看着天空。</p>

于归兀地开口:“人们都感叹烟花易冷，惋惜美景留不住，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美景入了眼，能得一时绚丽就是一时绚丽，毕竟是看了的，又何必计较停留的长短。火树银花不夜天，唯愿年年都相似。”</p>

听她一本正经说这些话，我一时还挺不适应的，正欲开口揶揄，百里颛却领先我一步，莞尔笑道:“你几时学得这般酸腐，看场烟花罢了，倒让你悟出几分禅意来了。”</p>

于归咧嘴笑笑，再未说话。</p>

画山眉，点朱唇，比翼连理，白首如新。</p>

真美的誓言。</p>

再后来，当很多故人都不在了，我独自回忆起今日种种，只觉恍如隔世，惋惜当时璧人。</p>

又是一声响，却不见烟火的流光溢彩，唯独见了冲天的火光，转瞬，便是乌蒙蒙的烟尘滚滚。所有人怔在了原地，惊慌的盯着火光。</p>

我愕然，刚才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烟花爆竹响，倒像是——**……</p>

霎时，又是数次巨响连轰，一声盖过一声，只见北城方向冒起了弥天烟尘，继而，从北城方连滚带爬的涌过来一窝蜂游人，脸上全写满了惊慌。</p>

人们口里都在嘶声叫喊着:“死人了……死人了——”</p>

真的是什么东西爆炸了？</p>

“这是怎么回事？”</p>

于归紧张的躲在百里颛身后，惊恐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声音可不像是烟花爆竹发出来的。莫不是有暴徒作乱？”</p>

百里颛面露沉重，随即低头安慰于归:“你别怕，有我在呢。”又转头对长极说道:“此刻民众躁动，慌乱无序，这里不宜久留，还是先行回去再差人来查。”</p>

长极颔首，然后紧紧握着我的手，随着人流往后方撤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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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平常的烟花礼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p>

据我所知，南瞻的烟花爆竹全都是精良的官造出品，悉数出自司造坊。因为寻常人家没有多少人买得起礼花，民间便没有了制造烟花的作坊，所以，也就不存在民造的伪劣品会以次充好，混进去节日当天要用的烟花里，从而导致了这场爆炸。簪花节当日所用的烟花爆竹自然是出自司造坊，而司造坊是由南瞻两大家族于氏和赵氏负责的，按理来说，以安阳王做事精益求精，邕王一丝不苟的严肃性子，由他们管理的司造坊所出烟火，制作时必定都会严格把关，像这种事烟花爆炸的事儿，是断不可能轻易发生的，尤其是在簪花节这样的重要节日里。</p>

——轰隆一声惊天怒响，炸死炸伤数百人，当时站在观景台下观看烟火，近乎半条街的人都遭了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