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节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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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极其认真，不做任何拖泥带水，正色回答:“没有，从来没有。长这么大，我心里只有过长极，一心一意只喜欢着他，再不可能容下第二个人。”</p>

这话够直白了，我想他应该是懂了的。</p>

真话伤人，假话更伤人，我知他难过，但我不该说谎。</p>

孟节一下激动起来，猛地拽住我的胳膊，手背上的青筋暴鼓。</p>

“什么时候呢？是从什么时候起就非他不可？他为你做的我也能做，他不能为你做的我还能做，为何就定了他呢？”</p>

这话从何说起，有什么事是长极不能为我做的。</p>

我没做犹豫，诚实告知:“很早，在见到你之前，或者在见到你之后。”</p>

“他就那么好吗？好得让你眼里再看不到别人？”</p>

“不是因为他有多好我看不到别人，而是别人的好与我无关，我在意他，只看他的好，即使他浑身缺点也是好，他好与不好，我都喜欢。”</p>

孟节松了手，沉沉道:“原来如此，不管怎样，横竖都只会是他了。”</p>

一语毕，他再不言语，低头定定凝着地面，眼睛动也不动。不知是我说的话太伤人了，还是他盯着一个地方看久了眼睛酸，他竟然，红了眼眶！睫毛轻颤，一滴饱满晶亮的泪珠，便自他眼角滑落，缓缓流过脸颊悬挂在了下巴上。</p>

我大惊，诧异道:“哭了？？”</p>

“你别哭别哭，是我说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嘴欠，我不该这样说，你也好，你也好的。对不起，你别这样，你别这样。”</p>

我不知所措，不停的道歉，忙将责任揽在身上，虽然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儿。</p>

我很少见男子落泪，这种情况下要如何安慰是好。</p>

不管我怎么哄，孟节都不置一词，全程只顾伤心落泪。他这可怜哀怨的模样，堪比大宅子里的幽怨弃妇，眨眨眸子，眼泪就如断线似的珠子掉落，滚得满脸都是，他这是有多委屈呀。</p>

我手忙脚乱，想找块帕子给他擦擦眼泪，在袖子里摸了遍，一无所获，想直接用袖子替他擦，但他个头太高我就是踮起脚也够不着，且他又不肯低头，没办法，我只能干等着他哭完。</p>

都说美人泪让英雄折腰，现下看来，还真是如此。我虽不是英雄，但孟节，着实是能称得上一个美人儿。尽管他是男子，可哭起来的模样一点不逊色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十分的唯美灵动。</p>

落泪无声，却不声不响的引起了旁人注意，毕竟一个男子哭成这样实在罕见。来往行人纷纷侧目，不管男女，都用怪异的眼光打量我。此情此景，活像是妻子有了情人后打算抛夫出走的现场。我哭笑不得，别人在心里指不定把我想成什么样儿了，我很是委屈，偏偏又百口莫辩，任凭旁人对我指手画脚。</p>

孟节这厮，莫不是存心毁我来了！</p>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赶紧牵上马拽起他开溜，杀出重围跑去好远之后，再抬头看孟节时，他居然还在哭！！！面无表情的掉眼泪，甚是瘆人。</p>

看来，我那些话是真的伤着他了。</p>

在他眼泪的攻势下，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我放低姿态，好声好气的哄着，不敢再提一个让他伤心的字。可不管我说什么，他皆不搭腔，端足了矫情的小姐架子，我没了招，只得任他哭去。</p>

我硬着头皮牵马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看他一眼，防止他伤心欲绝投湖自尽。</p>

“你都去了哪儿找我呀？”</p>

这一问居然凑效了，孟节眼泪止住，吸了吸鼻子，颇有些尴尬的别开头，应该是反应过来自己丢了人，现在感到难为情。</p>

好半晌，等他整理好了情绪，这才好好与我说上几句话。</p>

他道:“城里城外，凡是你能去的地方都去找了一遍，找不到，心里慌乱。”</p>

我叹气:“我走丢了你慌什么。”</p>

他不回话，微弯着嘴角，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看得我很不自在，我扭身背对着他，气结道:“莫名其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怕不是个傻子。”</p>

他伸手牵走我手上的马绳，大步往前走去:“我送你回家。”</p>

我急忙赶上，极力劝止:“都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p>

他不理我，走得很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赶上。</p>

我一边顾着脚下步子，一边抽空问他话。</p>

“你找了我多久？”</p>

“两天，你不见了两天，我寻了你两天。”</p>

我都不见两天了，那长极和朵步岂不是急坏了。</p>

话说回来，不知朵步可有平安到家。</p>

“那我失踪的消息，是不是已经人尽皆知了，现在有很多人在找我啊？”</p>

“派出去找你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应该也只有长极了。”</p>

“什么？”</p>

我大受打击，一口老血咔在喉管，险些憋出内伤。</p>

我咬牙，痛心疾首道:“为什么？难道我就那么不重要啊，找我的人都没有几个！”</p>

“不，恰恰是因为你太重要了。”</p>

“这话怎么说？”</p>

“你身份特殊，此事不宜声张，怕惊了陛下。所以前来找你的，唯有几个知情人。”</p>

他回答简略，一本正经，再不复以往的嬉皮笑脸。。</p>

“哦，这样啊。那你又是如何知情的？”</p>

我这问题不难，却将孟节问住，他缄口不提，步子迈得更大。</p>

…………</p>

离着景王府还有一条街的路程时，孟节停下步子，没再往前走。</p>

“不送了，你自己走回去吧。”</p>

我望着他的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拧过身，低头深深看了我一眼，翕动嘴唇，也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我下了狠心说道:“以后，请别再上心我的事了，我的麻烦，自有我的丈夫会替我解决，不劳你费心。”</p>

此刻我的嘴脸，就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不可一世的践踏着别人的真心，说的话尖酸刻薄，字字戳人痛处。我其实不想这样，可又必须如此。</p>

他笑了笑，轻声说好，然后转身离开。</p>

趁他未走远，我朗声又道:“孟节，去寻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吧，送她一盆墨兰，与她成一个家。”</p>

他始终没回头，高高挥着手作别。</p>

能被这样的人记挂是幸事，但若无意，岂能耽误。</p>

我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顿时长舒了口气，欣然归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