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贴身侍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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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慈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放下茶盏。</p>

李省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不过胤儿也轮不到我们操心，他已经将那小司寝收作贴身侍婢。”</p>

“哦？他这次倒是很大度，不计前嫌？”云慈太后理了理衣袍，她这个孙子的脾性他很清楚，对一个小宫女还没有这么宽容。</p>

“千金难买舍命情，胤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不能不释怀？”李省感叹一笑，转而眉头一皱，“只是这小司寝的身世……”</p>

水名灵的生父水中书令因谋反被判满门抄斩，水家只剩这么一个遗孤，如若水名灵心有怨恨，恐怕会对太子不利。</p>

他的所思所想云慈太后也很清楚，但她的看法和李省截然相反，“小名灵从小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她秉性善良，知书达理，毕竟是大家出来的，不会出什么差错。”</p>

见李省还有顾虑，她补充道：“纵使那丫头有旁的想法，还有哀家！哀家绝不会让别人伤害胤儿！”</p>

末了，云慈太后凑近他，在他耳边不知悄悄说了什么，李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放心的点点头。</p>

“母后疼胤儿得紧，可惜那小子不知足，还总是因为你严厉躲着你。”他无奈笑笑，“说起来还是个不成气候。”</p>

“胤儿也还是个孩子，多学学就好，终究会长大的，我们啊，耐心点等便是！”云慈太后乐呵呵的弯眼，收回目光。</p>

昨夜下了大雨，今日日头正好，暖洋洋的光透过窗纸落进来，令人心情舒畅，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p>

仔细一思索，她疑惑道：“十二呢？十二今日怎么没来请安？”</p>

那孩子最是孝顺，不论刮风下雨每日都要来陪她一会儿的，今日突然不见人，难怪她一直觉得空落落的。</p>

说起瑜王，李省也有几分忧虑，“十二弟因为南下人选之事忙了几日未曾合眼，不料又逢昨夜雨大天冷，听说染了风寒，病了，今日的早朝也告了假。”</p>

“那孩子病了？”云慈太后招来身边的侍婢，起身便要往瑜王府赶。</p>

李省用眼神令退婢女，亲自安抚云慈太后坐下，“母亲，您腿脚不便，还是好生在永寿宫歇息，十二弟那里朕已经命了宫里最好的太医过去，保证过几日又生龙活虎的来给您请安。”</p>

“不行不行，光找太医怎么成？十二就是为了一心辅佐你这个哥哥，早朝一日不落，凡事殚精竭虑，这才忧思成疾，否则哪里会病倒？”云慈太后责备的瞪一眼李省，“你这当哥哥的不好好照顾弟弟，那哀家只能把永寿宫里的补品搬过去，替你弥补弥补作为兄长的过错。”</p>

说罢她又要起身，李省忙扶住她，“母后，你说的哪里话？十二弟是朕的左膀右臂，他生病，朕比谁都担心，补品药材朕早就命人送过去了，而且为表关怀，朕还命胤儿去瑜王府邸看望他呢！”</p>

都说“老还小，老还小”此话一点不差，云慈太后虽贵为太后，但总归年纪大了，有时候脾气难免孩子气了些，说做就做，要人顺着才肯罢休。还好李省晓得她的脾气，早早做了准备，不然太后说不定就要不顾身体不便出宫去了。</p>

“嗯，这还差不多！”</p>

听完李省的安排，云慈太后终于肯作罢，眉笑颜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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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遗孤，被太后逐出永寿宫，被太子厌恶，被老天抛弃的悲惨小宫女一夜晋升成为太子的贴身侍婢，堪称奇迹的故事瞬间在宫中传开，成为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话柄。</p>

而整件事情的中心人物却还在太子寝宫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三竿也不见起。</p>

在外等候的小公公从太子出去起已经站了两个半时辰，听说太子殿下都回来去书房了，可她这个贴身侍婢却还在这里睡得安逸，她恐怕是整个宫里最有面子的侍婢了。</p>

“她派头真大！睡这么久还不起，我脚都痛了！”小板子抱怨。</p>

“人家救了殿下的命，当然派头大了，若换做你，你会拿自己的命去救太子吗？”小凳子撇撇嘴。</p>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她顶多再威风几天，殿下可不是会这么纵容下人的人！”</p>

这一点小凳子却很赞同，“倒也是，殿下对我们从没心软过。”</p>

殿内，炉内的香燃尽，只剩宫灯里的烛火奄奄一息。</p>

水名灵懒洋洋的睁开眼，杏眸之中残余初起的流光，慵懒的坐起身。</p>

目及四周陌生又华贵的布置，她才恍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穿鞋下榻。</p>

小板子听到里面有动静，问道：“姐姐，您醒了吗？”</p>

水名灵把胡乱扔在一旁的外裳套在身上，答应，“嗯，起来了。”</p>

小板子和小凳子打开门，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她不自在的眯了眯眼，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p>

在二人的帮助下收拾好床铺，她神清气爽的出门，刚跨出门槛，小凳子拦住他，“姐姐，您要去哪里？”</p>

“回我的院子。”她淡淡道，看着他们紧张的模样，不明白回去有何不妥。</p>

“姐姐，您已是殿下的贴身侍婢了，不用去那里了。”小凳子出声提醒。</p>

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难不成她昏了头？</p>

水名灵仔细回忆睡下以前发生的事，确定没有答应做李义的贴身侍婢，神色不由凝重。</p>

那厮不会是以她为了他受伤为噱头，大肆宣扬将她收为贴身侍婢吧？</p>

如此思索，水名灵认为很像李义的作风。</p>

她站在恢弘宫殿的楼廊下，略微清瘦的身影如一片叶子，初春的宫装迎风飘扬。</p>

小板子和小凳子站在门框边看她孤冷的背影，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等了片刻，小凳子恭敬道：“姐姐，您的伤该换药了，一会儿厨房会送膳食来，殿下吩咐了，等您醒后用了膳再吃药。”</p>

“殿下呢？”水名灵不答反问。</p>

小板子心想她终于知晓自己的职责了，接过话，“殿下下早朝后去书房去了。”</p>

水名灵听罢走下石阶，小凳子忙出声制止她，“姐姐，先吃了药再走罢，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p>

“不必了。”</p>

“姐姐，这是殿下吩咐奴才们的，您若不肯，回头殿下定是要罚我们的，请姐姐行行好……”</p>

“恩，我知道了。”</p>

水名灵不待小凳子说完，又缓缓走回去，坐在屋中安静的等。</p>

她分明受了威胁，可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不悦，她缄默的坐在阳光正盛之下，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p>

小板子和小凳子原先没接触过她，只听德喜公公说此人其丑无比，心机深重，切不可来往，如今看她万事淡然处之的模样，觉得或许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p>

她不过也是个普通人，不爱说话，脸上的疹子消去后双颊白净，杏眼琼鼻，配上她恬静安然的气质，叫人看着莫名觉得舒服，仿佛夏日站在荷塘边，一阵清凉的风拂面而过，通体凉爽。</p>

见水名灵不说话，也不执意要走，两人站在门外等太医，皆不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