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干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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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艺被踢滚一步远，小身板差点没缓过气，当即昏死过去。但他知道现在不能装死，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p>

忍住不让嘴里的腥甜流出嘴角，他咧嘴笑，牙齿也因为染血红艳艳的，“奉仪明鉴，自打您将奴才从受其他公公欺辱的日子里救出来，奴才这一整颗心都是向着您的！奴才自愧没有什么本事，只能说些奉仪爱听的话，让您开心开心，见您开心，奴才就满足了！”</p>

他有一张讨喜的脸，干干净净，颇为耐看，只要恭恭敬敬的往殿里一跪，就能给那些常年积压受气的主子们一种征服的快感。</p>

但就因为这比其他公公俊俏的长相，他在新来的公公里最有竞争力，也成了众矢之的。在还未被分选之前，他们“不小心”打翻他的饭碗，不让他吃饭，他时常饿得半夜爬起来喝水。除此之外，他们还将他的衣服藏起来，使他洗澡出来只能赤身裸体，被管事儿的公公责难……</p>

可以上都还算轻的，最叫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的裤子撒一种会令人奇痒无比的粉末，对于刚受过宫刑，正在恢复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最致命的痛！</p>

那个夜晚他缩在被子里冷汗直冒，痒得浑身抽搐，他喊，他叫，祈求能引起管事公公的注意，可他不过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连打点管事公公的银两都没有，公公怎么会理他？</p>

他叫破了喉咙，叫哑了嗓子，周围的人也像睡死了一般，十来人，没有谁动一下，更别说起身看他一眼。</p>

在伤口仿佛被千万只蚂蚁撕咬的痛痒中，他忘了行刑时的叮嘱，他拼命的挠，可越挠只会越痛越痒。浓稠的血水打湿了他的裤子，浸润了被褥，他躲在无尽的黑暗里，哭得涕泗横流，痛得撕心裂肺，只想一死了之。</p>

可他终究还是熬过来了，在第一缕曙光照进狭小木屋的同时，他掀开被子，在众人的嘲讽和嫌恶中下床，拖着血迹斑斑的裤子，忍着疼痛擦拭身子。</p>

自那天起，他发誓，他要比他们任何人都站得高，把他们全踩在脚下，狠狠碾死！</p>

后来，他遇到了姚奉仪，为她将他带出深渊而感恩戴德，可世界上哪有什么光明？离开上一个深渊，不过是进入下一个深渊罢了！</p>

袁艺趴在地上，用竭尽全力的讨好换取姚露的好感。</p>

姚露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哼一声，“没用的东西！我让你把水名灵引到荷香池，却迟迟不见她的人影，到底是怎么回事？”</p>

“奉仪，不是奴才不想，是水名灵太奸诈狡猾！”袁艺煞有其事道：“她城府深重，知晓奴才是您的人，恐怕早有顾虑，所以不肯赴约！”</p>

依水名灵的心计，猜到这次约会有诈也在情理之中。</p>

姚露没想到好好的一出戏就这么被她拆了，气得指尖发抖，“枉费我让你天天给她送汤，没想到一切都是她在做戏！这个贱婢，居然敢耍我！”</p>

如今姚露真信了他的话，袁艺暗自窃喜，表情却忠心耿耿，“奉仪切莫与她一个小婢女置气，您现在可是恩宠正盛，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况且，您不还捏着她的命嘛？”</p>

虽然水名灵看破了她的计谋，但却没有料到她会在汤里下毒，总体来说，这场博弈，还是她胜出！</p>

思及此，姚露妩媚笑一声，恢复平日一步一摇，风姿摇曳的娇态，“也对，她小命儿还在我手上，还怕她不为我所用？”</p>

“起来吧！”睨一眼跪在地上胆小得头都不敢抬的袁艺，她捻着兰花指，“既然她不肯乖乖入我的圈套，那么我们就直白些，你直接告诉她，让她帮我杀了沈妙雪！否则……我就要她的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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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身上有伤，水名灵被特许早上不用伺候李义梳洗，直睡到下了早朝才起身。</p>

她来到李义的书房外，碰巧遇见德喜公公。</p>

德喜公公吊角眼眯成一条阴森的缝，嗓音尖细，“殿下不需要你了，你快滚吧！”</p>

他早就看水名灵不顺眼了，如今逮到机会，须得乘胜追击，好好利用她昨夜犯的错离间殿下和她的关系。</p>

水名灵着深绿宫装，淡漠的眉眼隐在房檐投下的阴影中，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但每一步都充斥无形的威压。</p>

“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婢，来或者去，自然听殿下的吩咐。”她脸色阴沉一瞬，看向德喜公公，“莫不是公公觉得自己比殿下还大，连殿下也要听你的？”</p>

一句话往小了说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往大了说，便是目无皇权，对太子不尊，若水名灵真有心对付他拿此事做文章，依太子暴躁的脾性，他一把老骨头免不了挨打。</p>

德喜公公上次就在她手上吃过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气憋闷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却拿她没办法，半晌才蹦出一句话，“老奴的忠心，殿下怎会不知？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挑拨的？”</p>

水名灵不再搭理他，默默思索着德喜刚才说的话。</p>

他突然这么说必然是李义知道了什么，或者误会了什么，否则比人精还精的德喜公公不会在她最受李义信任的时候来找茬。</p>

春风呼呼刮过，天上云涌翻腾。</p>

不一会儿，李义由几人簇拥着走过来。</p>

他一眼扫见房檐下娴静清冷的水名灵，下巴微抬，英俊而贵气的面庞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p>

水名灵隐隐察觉到他气息的不寻常，表情却很平淡，让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p>

德喜公公左盼右盼终于等来太子，忙不迭迎上去施礼，“殿下……”</p>

但不等他在肚子里转了一圈的话出口，突然从院外跑进来一个小公公，神色慌张。</p>

他大口喘粗气，衣衫汗涔涔的被打湿一大片，见李义转身，他汲汲停下，狠狠咽了口唾沫润嗓子，断断续续道：“殿下，沈小姐，沈小姐她，她和姚奉仪打起来了！”</p>

沈妙雪乃沈家名门嫡出的大小姐，身份贵重，家底殷实，不但深受皇后、太后的溺爱，更是当今太子妃的内定人选。她喜欢李义，打小就知道自己是做太子妃的命，所以隔三差五的往东宫跑，荷包、丝帕、糕点……变着花样的给李义送，一来是想博取太子的好感，增进彼此感情；二来是看住太子，别让他被狐狸精勾去。</p>

以往太子不近女色，东宫也算太平，如今太子夜夜宠幸姚露，她来闹事简直家常便饭。</p>

这才消停几天，居然又来了！</p>

“嘶~”吸一口冷气，李义头痛扶额，“变本加厉，还打起来了，成何体统？！”</p>

来报的太监懂得引火烧身的道理，只低低应一声，不多禀一句，也不少答一声。</p>

李义愠怒，“她们二人在何处？”</p>

来报的公公头顶盛怒颤巍道：“在姚奉仪的宫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