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伯爵的小黄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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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陈肖下跪，红巾营的各将校们，也跟着跪倒在地。</p>

他们大多数人只是为了手里的这一盒金条而来，关于三皇子悄悄跟陈肖说的话，他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p>

陈肖知道自己犯了大忌，黄公公身为监军太监，而自己居然有事情瞒着他，就算这里面掺杂着三殿下，但毕竟于制不符，事情如果闹大了捅到京师，自己的脑袋可是保不住的。</p>

“算了。”</p>

黄公公看着战战兢兢的陈肖，轻轻挥了挥手，他知道这陈肖跟在萧关手底下多年，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不看场合的臭脾气，这件事情他也不是故意瞒下来的。</p>

“都起来吧。”</p>

黄公公站起身来，走到了案前道：“陈将军，你并没有瞒咱家，何罪之有啊，起来，都起来吧。”</p>

“是……”</p>

陈肖站起身来，已经冷汗淋漓，但看到黄公公案前摆着的那一份空白的奏折，又觉得心惊肉跳。</p>

自己要是晚来一步，奏折发到京师，日后一旦追究起来，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p>

“陈将军和诸位既然信得过咱家，那咱家自然也信得过你们。”</p>

黄公公提起笔来，看着陈肖说道：“陈将军，你认为咱家这份奏疏，该怎么写呢？”</p>

“回禀黄公公，末将以为……”</p>

陈肖刚欲开口，只觉自己的衣摆，被身后的一名小校用力一拽，这才猛然醒悟过来。</p>

黄公公写给陛下的密奏，就连萧将军都无权过问，又哪里是自己这个级别的人能够指手画脚的。</p>

“末将……全听黄公公做主。”</p>

“嗯。”</p>

黄公公点了点头，这个陈肖虽然直，但好在还不傻。</p>

“好，那咱家就做这一回主。”</p>

黄公公点头道：“那个希爵爷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咱家也不好猜测，但毕竟他救下了三殿下，于我大魏有功，就这样以莫须有之罪杀之，恐怕会寒了那于阗国主的心。”</p>

黄公公这一席话，就直接把三皇子悄悄告诉陈肖提防希什曼的事情，给轻轻掩了过去。</p>

陈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躬身道：“那黄公公的意思是……”</p>

“咱家的意思？”</p>

黄公公皮笑肉不笑道：“咱家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如实禀报，难道还能瞒着陛下吗？”</p>

如实禀报？</p>

陈肖心中一紧。</p>

“放心吧。”</p>

黄公公看穿了陈肖的心思，笑道：“咱家不会瞒皇上，但陛下日理万机，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呈到御案上了。”</p>

陈肖如释重负，单膝跪地道：“末将叩谢黄公公。”</p>

“小事情，陈将军不用这么紧张。”</p>

黄公公挥手道：“今儿个你们就把东西都留下，咱家差人连着密奏，一起加急送到京师去。”</p>

几名红巾营小校听到这句话，轻咬牙关，将手中的木盒往身后挪了挪。</p>

“不知死的玩意儿！”</p>

看到这一幕，上一刻还面带微笑的黄公公突然翻了脸，指着一群红巾营的将校怒道：“咱家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在玉门关呆久了，都忘了规矩了吗！这种外水也敢拿！朝廷短过你们粮饷吗！”</p>

陈肖见状，立刻站起身来，朝着自己带来的将校怒斥道：“都给老子交出来！哪个狗日的敢私藏一根，老子就把他手砍下来！”</p>

“是……”</p>

一众红巾营将校被骂得面红耳赤，捧着自己的木盒，一个个地放到了黄公公的案前。</p>

黄公公看着这群红巾营将校恋恋不舍的模样，心想这镇西军远离京师，萧关虽然治军有方，但西边常年无有战事，这军纪比起以前终究还是差了一些。</p>

但也仅限于红巾营这样的部队了，如果换做萧关费尽心血培养的宿卫营，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得了外水还想私吞的事情的。</p>

“咱家也不是为难你们，这金子是个好东西，谁又不想要呢？”</p>

黄公公看着案前堆积如山的木盒，打开了其中一盒，拿出了一根黄灿灿的金条，借着油灯仔细端详着，说道：“瞧瞧这成色，九成九的足金呐，咱家不是圣人，也想往口袋里揣几根。”</p>

众红巾营将校看着黄公公手中的金条，纷纷默然不语。</p>

“但是你们可别忘了，这金条你们吞得下去吗？”</p>

黄公公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平白无故一夜暴富，咱家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将军那一关你们过得去吗？就算你们侥幸瞒过了萧将军，那户部和三法司呢？”</p>

“就算户部和三法司的人全瞎了眼，那最后还有钦天监呢！活到现在，你们见过有谁收外水，瞒得过钦天监的眼睛吗？”</p>

“监正大人眼睛虽然是盲了，但心里可是比谁都敞亮，朝中那么多大员都不敢伸手，就你们那点手段，不是找死吗！”</p>

黄公公一顿训斥，喉咙发干，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p>

“黄公公教训得是，末将铭记在心。”</p>

陈肖虽然知道黄公公骂的并不是他，但挨骂的人毕竟是自己的手下。</p>

手下生出这种混账心思，陈肖作为主将，也觉得面上无光。</p>

“好了好了，咱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一下诸位而已。”</p>

黄公公揉了揉眉心道：“咱家该寻思寻思，这密奏要怎么写了。”</p>

陈肖现在是听懂了黄公公的话，立刻应道：“那就有劳黄公公了，末将等告辞。”</p>

黄公公挥了挥手，陈肖带着一众红巾营的将校走出了房间。</p>

正觑着这个空档，那小太监忽然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跑到黄公公身边谄笑道：“黄公公，这些盒子，奴婢帮您收起来？”</p>

黄公公扭头，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小太监好久，直到看得后者都觉得心里发毛了，这才开口道：“小东西，你刚刚就站在门外，咱家对陈肖他们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p>

“是的都听见了。”</p>

小太监眼珠子机敏的转了一圈，随即笑道：“黄公公，这萧将军从来不过问您的事情，户部和三法司的职权也只针对百官，至于钦天监，也从来没跟宫里的人过不去……”</p>

“嗬。”</p>

黄公公笑道：“你还真是聪明啊。”</p>

小太监连忙笑应道：“不敢，不敢，都是黄公公教诲得好。”</p>

“咱家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忘了祖宗的东西！”</p>

黄公公说罢，一耳光扇在了小太监的脸上，那手劲虽然不大，但这小太监身子骨也不见得有多结实，竟是被直接扇翻在了地上。</p>

小太监吃了这一耳光，只觉天旋地转，但从小在宫里侍奉贵人的他，哪里会这么迷糊过去。</p>

只见这小太监虽然吃痛，但却立刻怕了起来，跪在黄公公的面前，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p>

“小贱种，咱家当年把你从浣衣监提拔上来带到身边，就是看你有些机灵，跟在左右还算是个贴心的人。”</p>

黄公公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吐沫横飞地骂道：“这些年跟着我到玉门关，眼瞅着就要回京了，却想起了耍这种小聪明，西域的黄沙是不是把你的心给毒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