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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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将自己的烦恼埋藏在心中，以为掩饰我的忧虑和敏感。伪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逐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搞笑怪人。</p>

——《人间失格》</p>

从那天以后，黎歌就搬去了陆楠潜的实验室，新实验室条件好，采光好，还宽敞。想想以前的实验室，黎歌以前总是吐槽那个房间的布局和采光，如果拿出去当商品房卖，大概贴钱都没人愿意住。</p>

所以黎歌总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受了一顿委屈不亏。</p>

外出开会的同门远在济南就听说了她的壮举，一回来就约她出去吃饭，一是为了安慰她孤军奋战，受了委屈，二是采访黎歌与帅气教授共处一室感觉如何。</p>

在魏晗的提一下，一行人去了总参涮肉吃。倒是很符合黎歌的司机美食论：春天的青团，夏天的小龙虾，秋天的大闸蟹以及冬天的火锅。</p>

肉片毛肚下到锅里，屋里升腾起暖洋洋的热气，众人热热闹闹地干杯，外面寒风萧瑟，屋内温暖热闹，越来越有冬天的味道了。这个专业除了痛苦的论文和学业压力，还有可爱的同门和诸多美食。</p>

黎歌正专心致志地捞锅里的羊肉，冷不丁被魏晗拍了一下，她凑过来贼兮兮地问：“在新实验室感觉如何？”</p>

黎歌装傻：“能怎么样，在老板眼皮子底下，难道还想偷懒？”</p>

众人哄笑，魏晗恨铁不成钢：“和这样杰出的青年才俊共处一室，你居然想着学习，小伙子，你的关注点有点问题啊？”</p>

黎歌一手担在魏晗的肩上：“兄弟，你老实说，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恶魔教授的甜心宝贝》、《不良教授太嚣张》之类的，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p>

魏晗去捂她的嘴：“胡说胡说，我才不是看的这个呢。”</p>

两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师兄师姐们对于他们俩胡闹已经习以为常，两个小姑娘活力无限，给课题组带来许多欢乐。</p>

说到八卦，就有人来劲了：“听说NLP组来新老师了，刚回国的，据说还是你们陆老师引荐的。”</p>

黎歌对这些从来都不关心，自己就是个小透明而已，还是顺口说了一句：“是吗？就算来了新老师，肯定也没有我陆老师帅。”</p>

魏晗满脸嫌弃：“你……陆老师？”着重强调了你这个字。</p>

黎歌挑了挑眉，挑衅似的朝魏晗笑，得意洋洋的样子：“当然啦，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p>

余遥遥挽住柳依依的胳膊：“依依，你看看她，太不矜持了，黎歌，你知道害羞怎么写吗？”</p>

黎歌嬉笑着，一脸坦然的说：“害羞是什么？我不知道啊。”</p>

柳依依也笑，拍了拍黎歌的肩：“不过说实话，确实没有你陆老师帅，你陆老师系草的地位岿然不动，因为……新来的老师是个女的，好像叫宋宜秋。”</p>

黎歌不为所动，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夹肉吃。</p>

柳依依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而且，好像是陆男神的女朋友哦。”</p>

黎歌刚夹到的毛肚没来得及捞上来，她筷子一松就滑走了，她扭过头下意识反驳：“你胡说，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p>

柳依依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你怎么会知道，我那天可是亲眼看见的，两个人从老许的院长办公室出来，那女人直接挽上了陆老师的胳膊，语气亲昵的撒娇：陆同事，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陆老师笑的满眼缱绻之意，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哎，冰山男神一朝变暖，那眼神……我差点就溺死在他的眼睛里了。”</p>

也许是怕单独描述的不清楚，柳依依伸手就揽上黎歌的手腕，一边娇滴滴地模仿着宋宜秋的声音，一边把脑袋搁在黎歌的肩上：“当时就是这样的，你陆老师的眼神嘛，我是学不出来，自行脑补吧。”</p>

黎歌只觉得自己像僵住了一样，身体紧绷的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甚至忘记抽出手，推开她，让她闭嘴。</p>

陆楠潜有女朋友了，他还对她笑得温柔。</p>

黎歌仔细搜索记忆，陆楠潜真的是鲜少笑的，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黎歌自问自己和他算是亲密，见的最多的也是他板着脸的模样。</p>

黎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刚才说我的陆老师，那样骄傲，理所应当，就像很久以前自己站在李仪面前大言不惭，他是我的容易哥哥，只有我可以这么叫。那种窃喜的小心情，就像小孩子炫耀自己私藏的糖果罐，视若珍宝，满满都是甜蜜与安心。即便黎歌知道自己与他再无可能，这样自欺欺人的说法似乎牵强的证明，无论是容易哥哥还是陆老师，她和他的关系是独一无二的。</p>

黎歌的表情不太对劲，魏晗吓了一跳，摇了摇她的胳膊：“怎么了，一时接受不了打击？”</p>

黎歌这才反应过来，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忍不住颤抖的手，勉强笑道：“对啊，我接受不了，明明每天都同在一个实验室，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就有女朋友了呢，话说我的男朋友在哪里啊？”</p>

魏晗默默挪开了椅子：“这个人好酸呐，柠檬精本精没错了。”</p>

黎歌垂下眸子，谈笑声似乎一下子就远去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p>

沈彦北看她一直发呆，拍拍她的胳膊：“发什么呆呢，你最爱的虾滑就快被抢光了。”</p>

黎歌轻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师兄，我只是在缅怀被我错过的毛肚。”</p>

沈彦北看着她，神色复杂，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p>

好在黎歌不是一个会让人尴尬的人，她笑着说：“师兄，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人就像火锅里的毛肚，撒手即永别。”</p>

沈彦北的心一紧，被针刺痛一般，他勉强笑了笑，不知道是宽慰自己还是安慰黎歌：“也总有些人像虾滑，即便外形改变，短暂地沉寂在锅底后，也会重新再见。”</p>

黎歌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表情：“师兄，你讲道理的本领是越来越强了，对着火锅都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感悟人生哲理，改天咱们去吃烤肉，说不定继我的四季美食论后，再有美食哲理论。”</p>

不想再聊下去，黎歌夹了一个虾滑，送进嘴里，虾滑太烫，黎歌皱着眉掩着口鼻，遮住自己难看的脸色，她像是被呛到，眼泪涌上来，低头虚虚咳嗽了几声，一滴眼泪终于不堪重负般的掉下，无声无息。</p>

黎歌急急吐出那块虾滑，以手当扇，似乎这样就能扇走眼角的泪痕：“魏晗，你怎么把虾滑放在辣锅了，辣哭我了……”</p>

一顿饭吃完各回各家，黎歌走得很慢落在后面，魏晗过来挽住她：“快走吧，我下午还有课呢。”</p>

黎歌捂着肚子，表情夸张：“我走不动，我吃的太多了，你先回去吧。”</p>

魏晗一想，反正黎歌下午没课，就随她了，她叫上柳依依和周青青先离开了。</p>

黎歌不想回实验室，漫无目标地在街上游荡。</p>

独自晃荡着，竟走到了玄武湖，黎歌登上城楼，古老的城墙上空空的，连游客都稀少，黎歌沿着城墙慢慢的走，玄武湖略显萧瑟，远处的高楼大厦也蒙上一层灰色，只有高大的剪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