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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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重了，街道上开始升起浓浓的雾气，秋末的晚上经常下雨，有时还会夹着雪，昼夜温差很大。</p>

林珍和弟弟绕着出租房，方圆百里全找遍了，寻不到时其一点踪迹。</p>

眼瞅下雨了，他能去哪儿呢？跨过一条街，林珍手扶着腰站下歇脚，焦急地左看右看。</p>

“歇会儿吧姐，咱们都找一下午了，要不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吧？”林子豪一屁股坐在水泥花坛上，一只手扶着肚子，饿得咕咕直叫。</p>

“你还好意思吃？”林珍转身，没好脸色地盯着弟弟，“要不是你，时其能从家里跑出来吗！”</p>

“你还怪我了！”林子豪不服气地瞪眼，又饿又气，“人傻不要紧，别祸祸人呐，他把母小强放出来拉了我一被窝鸡粑粑，换成谁不生气啊！我看呐，丢了更好，更省心……”</p>

“少说两句吧！”林珍没心思听他抱怨，快步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姚正打电话。</p>

“咋滴啦，不愿听？我说错了么。”林子豪穷追不舍，起来跟到林珍身前，“还打什么电话啊，你不管收容所的人就管了，那才是他该呆的地方。我就想不通了，凭白无故的，你干嘛捡个傻子回来啊，爱心泛滥了？有那功夫多回去孝顺孝顺咱妈，你都多久没回去看她了，对个傻子比自己老妈还上心，我看你跟时其一样脑子坏掉了，居然还要拿他当老公，咱妈要是知道非得被你气死不可，两个二傻子！”</p>

“啪——”</p>

一记响亮的耳光裹在林子豪脸上，林子豪捂脸一怔，“你打我？”</p>

从小到大，林珍别说打弟弟，连句骂都没有过，一向温柔又疼爱自己的姐姐突然出手打了自己，还是为了时其那个傻子。</p>

“我供你吃供你上学，打你怎么了？”林珍抓着手机的手指他，激动中忘记已经接通的电话，“你说谁都可以，包括我，就他不行！”</p>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林子豪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不服气地反驳，“供我吃供我喝怎么了，你不是我姐吗，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傻子？”</p>

林珍抿起嘴，点头，“我是你姐？很好，你说的非常对，我又不是妈，我对你有什么义务？你看看你多大了，二十岁了，对吧？身份证都拿了，我像你这岁数一天打两份工了，还好意思让家里养你？你在家里的时候帮妈干活，还懂事，妈将我们家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可你呢，转学来了市里不到一年成什么样了？学习成绩一路下滑，还学着同学出去逛夜店泡酒吧，咱们小时候过得那些苦日子全都给抛到脑后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懒得管你了！”</p>

“过节了，我跟同学去玩玩儿怎么了？”林子豪扬眉一脸不屑，“就兴别人去玩儿，买名牌？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啊，再说你给我多少钱啊，不都是我沈鹏姐夫给我的？”</p>

林珍一声嗤笑，鄙夷地斜睨他，“沈鹏给你买不也是看了我的面子？别太把自已当回事儿了，我跟沈鹏已经分了，以后可别厚着脸去找人家，到时候再让你下不来台。”</p>

一席话说得林子豪面红耳赤，下一秒突然爆发，粗声怒吼：“我出去打工一分一分攒钱还给你行了吧！以后咱俩分道扬镳，我再也没你这个姐姐！”说完恼怒地一甩胳膊，转身大跨步离开。</p>

林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失口伤了弟弟，马上连唤他两声，无奈林子豪已经如黄果树的瀑布，一泻千里，任凭她怎么大声唤，一去不回头。</p>

林珍担心弟弟走那么快注意不到往来的车流，可眼下时其更需要她。</p>

举目望天，黑云压顶，高空不时响起阵阵雷声，还是先找时其吧，万一一会儿下起雨来，这个傻子再当成淋浴脱了衣服洗澡，就丢大人了，医生说他免疫力低，很容易感冒的。</p>

下意识一低头，发现手机屏幕不知什么时候亮了，拿到眼前，是姚正的电话，显示的时间过去了三分六十秒，随即一拍脑袋，忘了刚才给他拨出去了，跟子豪吵得那么大声，肯定全被他听到，放到耳边抱歉地说：“我光顾着跟子豪生气，忘记给你的事了，真不好意思啊，姚大哥。”</p>

此时，姚正一手执笔，一手拿着电话听得认真，低笑，“没关系，子豪还年纪小，你别跟他一样。”</p>

林珍叹气，“我也在气头上没收住——对了，姚大哥，我有件急事想请你帮忙。”</p>

“嗯，什么事说吧。”姚正用脸夹着电话，从警员手里接过几本新录的口供翻看。</p>

“时其中午从家里跑出去了，我跟子豪到处找遍了都没找到，马上要下雨了，这可怎么办呢。”林珍讲话时频频看天。</p>

姚正放下手头的工作，电话重新抓在手中，“有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呢？”</p>

“我不想打扰你上班，以为能找到……”林珍垂下头。</p>

“你先别着急。”姚正拿着电话思考几秒，跟程军长打了保证的，人要是丢了不好交差呀，“我带警犬先去你家周边看看，时其也许在外面玩累了就回家了。”</p>

姚正的话提醒了她，虽然大脑损伤，时其的记忆还是力不错的，能记住自己的东西，说不定也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呢。</p>

林珍光速回到家中，时其和子豪都不在，泄气地坐到沙发上。</p>

刚坐下门就响了，林珍以为是时其，跳下沙发兴高采烈地去开门。</p>

“时其——”结果令她失望了，来人是姚正，还牵来一条大狼狗</p>

大狼狗乖顺地蹲在姚正腿旁，伸着舌头，看上去有点凶，林珍胆怯地连连后退。</p>

“没事的，它很乖。”姚正摸摸警犬的头，“你给我拿一件时其经常穿的衣服来。”</p>

“哦。”林珍跑到卧室取来时其的半袖。</p>

姚正将半袖放在警犬鼻子处让它嗅了嗅，然后指挥警犬寻找时其出走的路线。</p>

警犬随后带着他俩下了楼，边闻边走，经过花坛时停了一段时间，然后继续沿着马路走。</p>

“时其在花坛这儿坐过。”姚正给他分析着。</p>

天空中陡然发出一阵雷声，两人抬头，只见有闪电在云层中乱窜，伴随着很大的一声雷，豆粒大的冰雹砸在脑袋上。</p>

“下雹子了，快进楼道。”冰雹来势汹汹，姚正可不想脑袋瓜子砸出几个大包。</p>

脚刚踏进楼道，外面就刮起狂风，无数的冰雹在落地面上四处乱蹦，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后，冰冷的暴雨倾盆而下。</p>

一下雨，警犬没法工作了，林珍着急地直跺脚：“时其一定会淋坏的。”</p>

这个时候，时其又在哪儿呢？</p>

其实在下雨之前他就坐上了李大壮的面包车。</p>

时其出了楼一路溜达到暴市街，以前工作繁忙，鲜有时间出来逛，这是他一直以来希望做的事，今天借了林子豪的光，满足一下自己购物狂的心理。</p>

在街上买了不少小吃，挨个品偿，看到别人吃什么他就想买，钱呢，他背着林珍早就偷偷藏在后鞋跟里了。</p>

凑巧的是，李大壮和万鑫欣也在这带逛街，新婚燕尔，小两口如胶似漆，万鑫欣挽着老公的胳膊，甜蜜地将头靠着他肩头，李大壮则是一脸的傲娇，胸脯拔得老高。</p>

时其一抬头正看见迎面过来的两人，因为他去夏华的时候万鑫欣常在他眼前晃悠，也听林珍总提起她，所以一见面就记起来了。</p>

怎么碰到她了？时其背过身，佯装路人，刘海遮住半张脸，她不一定能认出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