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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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洛科夫是个非常英俊的东斯拉夫人，卷曲的黑发潇洒的披散在脑后，还有着精心打理的络腮胡，非常有男人味。</p>

戎马一生的他刚好是40出头的年纪，如今在万国商团站稳了跟脚，以欧洲男人来说正是最具魅力的时候。</p>

只是此时的他很是狼狈。</p>

感谢上帝！还有那个满脸雀斑、好像是叫叶列娜的妓女。</p>

昨晚在“TAVERNE ”舞厅，他侥幸躲过了枪手的袭杀。之后趁着租界巡警还没赶到，及时逃了出去。</p>

当时他是从杜美路的秘密公寓出发去的拉都路舞厅。</p>

正因为杜美路离“TAVERNE ”仅一街之隔，所以他才约了伙伴们在那里集合，准备天亮一起去老北站接应阿廖沙。</p>

提前知道昨晚他会在那出现的人，现在已经死了差不多了。而没死的那个，他绝不会放过。</p>

所以法租界里的杜美路肯定回不去，而公共租界他更是不敢轻易露面。</p>

在“TAVERNE ”地下室里惨死的几个伙伴，都是和他一起经历过俄国内战和中国军阀混战，辗转流落到上海的昔日白军战友。</p>

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六名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袍泽，他只离开一会就就全都布满弹孔，像耗子一样被人射杀在那个龌龊的地下室里。</p>

当时提着裤子推开房门看到这个血腥场面的莫洛科夫，耳朵里完全听不到身边妓女的惊叫。</p>

那时他心中的悲痛远远大过死里逃生的庆幸和后怕。</p>

好在趁着法租界还没来得及完全封锁，令得他及时跑到了公共租界。</p>

他明白，枪手既然可以得到他在“TAVERNE ”的消息，公共租界里的寓所也同样不安全。</p>

当他试图越过公共租界去隶属华界的老北站和阿廖沙接头时，却绝望地发现每个路口都被封锁。</p>

戴着铜盆帽的英国探员正领着印度巡捕在各个路口严密盘查，而其中有几个是认识他的。</p>

死掉的六个人和他一样，都是万国商团俄国联队的头目。分属炮队、通讯和甲队以及骑兵队。</p>

作为商团联队的主要骨干，这些人的横死无疑在工部局里震动极大。</p>

法租界公董局不可能不和工部局通报，而自己就是这起血案唯一的幸存者和关联人。</p>

毫无疑问，不管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佬以及美国人，现在都想在第一时间找到他。</p>

当然，肯定还包括他强烈怀疑的直接凶手——老冤家苏联人。</p>

若是平时，他会主动回工部局配合调查把事情交代清楚。虽然自己身上隐藏着重大秘密，却也不担心会因此暴露。</p>

只是天亮后阿廖沙将带着货车到达上海。倘若接应不上他，后果无法想象，牵涉其中的每个人都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损失。</p>

费了一番周折，当他终于赶到老北站的时候，虽然不愿接受，周围的气氛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里一定是已经出事了。</p>

那列从莫斯科开来的货车周围，此刻游走着两名戴着斗笠的华捕，而火车头里除了一滩血迹则空无一人。</p>

站台上停放着一副担架，白被单上蒙着一具尸体。</p>

他无法靠近站台，没办法确认尸体是不是阿廖沙或者是别人。之前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一无所知。</p>

结合昨晚的暗杀和这里的异动，他相信这一切绝不是偶然。</p>

“臭婊子！”</p>

藏在暗处的莫洛科夫恶毒地骂了一句。</p>

如果说之前对一些事只是怀疑，此时他则越发肯定。</p>

随即莫洛科夫瞅准两个华捕交叉走动的当口，敏捷地窜入铁轨躲在车厢下。</p>

观察了一会儿后，他小心翼翼地在铺满砾石的枕木上艰难地匍匐前进。</p>

第八节罐车下，莫洛科夫钻了出来，将那块“2135”的牌子摘下后，又回到车底继续向着车尾爬去。</p>

……</p>

尤里带着领事馆的人到达老北站的时候，莫洛科夫正捂着被砾石刮擦的献血淋漓的胳膊，消失在铁路北面的芦苇荡里。</p>

作为“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驻上海领事馆领事，52岁的尤里随着去年领事馆复馆才刚刚来到这座远东第一城市到任。</p>

从车上下来，在翻译和随从的簇拥下，尤里先是随着闸北市政厅的巡长查看了尸体。</p>

掀起白布只看了一眼，他立刻断定这是一名匪军余孽。无论是他的体态特征和旁边那把托卡列夫冲锋枪都有着明确的俄罗斯印记。</p>

更何况那列停靠在一旁从莫斯科始发的货运列车，正是由他和他的同伙开到上海来的。</p>

“有随身证件或者其他东西吗？”</p>

他问着翻译。</p>

接着翻译告诉他，除了这把冲锋枪，在尸体身上和火车头里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p>

“那个女人在哪？”</p>

转过身面对铁轨，尤里阴晴不定地看着眼前这列罐车，问起旁边的翻译。</p>

“被羁押在站房里，中国人说我们随时可以把她带走。”</p>

询问过巡长后，翻译回答了他。</p>

“带我去站房。”</p>

“呃，让人把尸体带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