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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早晨，江海关大钟铛铛地敲着。</p>
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像是给这座城市卸了妆。</p>
闪亮了一夜的霓虹灯刚刚熄灭，街上没了那些犹如倦鸟归林，刚刚钻进被窝里的红男绿女，此刻的上海安静的不太真实。</p>
顾楫从公寓里出门一个人去了大华商行。</p>
此时他正坐在商行的会客室内，等秘书把李维荣请来。</p>
大华的生意做得不小，在寸土寸金的哈同大厦整整有着两层楼面。</p>
进来时光秘书把他领到会客室，顾楫就看到不少商行职员在各个办公区域，或是打着电话、或在整理文件……</p>
整间商行让人感觉繁忙而又有序，透着蓬勃的生机。</p>
想到当年自己去法国学的就是实业，顾楫不禁感叹着物是人非。</p>
“顾先生，这位就是我们李董。”</p>
秘书身后立着一位60左右穿着贡缎面料蓝袍黑褂的绅士，蓄着八字胡、戴着一副玳瑁眼镜，手里捏着一只海柳烟嘴，显得涵养有素。</p>
进门后就拱手堆笑：“实在抱歉，来迟了一些，到是让顾先生久等了。”</p>
面对李维荣职业性客套，顾楫连忙起身让对方不用客气，寒暄几句后宾主落座。</p>
待秘书沏好茶水出去后，李维荣一边拿着顾楫的名片看着，斟酌般问道：“不知顾探长一早来小号是……”</p>
“李董，顾某实不相瞒，冒昧登门来宝号打扰，是因为宝号几天前从莫斯科运来的那批货……”</p>
顾楫没有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p>
“这……顾探长许是有些什么误会。据李某所知，小号从没有和那边做过生意……”</p>
李维荣没怎么多想就对着顾楫说道。</p>
“是一批从莫斯科发来的农药。”</p>
顾楫补充了一句。</p>
大华商行这么大的生意，李维荣想不起来也是正常。</p>
“农药？这就更不可能了。我们中国不需要，就算农民肯用，撒了农药的东西谁敢吃？出口给洋人？洋人自己就生产，何必舍近求远从我们上海进口？”</p>
李维荣脱口而出说了一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神情虽无不耐，态度却也是很明显了。</p>
“李董，这份运货单还请您过目，看看收货方是不是宝号印鉴。”</p>
顾楫看他不似作伪，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货运单递给李维荣。</p>
李维荣敷衍着接过货运单，随意地瞄了一眼，正想开口说一句什么然后将单据递回去打发这个人走。</p>
结果看了一眼就推了推眼镜，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p>
然后他将货运单放在桌上，按了桌上的电铃，让秘书马上把几个经理请到隔壁等他。</p>
秘书走后，李维荣颇有些尴尬地说：“顾先生，刚才是李某得罪了。”</p>
“这份货运单上的印鉴确实是我们大华的，而且经办人…李某，李某也认识。”</p>
“没关系，大华商行生意兴隆，李董一时想不起来也是常有的。”</p>
顾楫这时也是放了心。既然确实是大华做的这笔买卖，那就好办。</p>
“请问顾先生，这批货可是哪里有些不妥？”</p>
李维荣知道肯定是这批货出了什么岔子，否则法租界的探长吃饱了撑的大清早来公共租界他的商行。</p>
“实不相瞒，这趟车确实有些问题，内中牵扯颇大。李董既然对这笔买卖所知不多，不如把经办的经理叫来，然后当着您的面再细说可好？”</p>
顾楫看出李维荣确实是不大清楚。</p>
刚才他让秘书把经理们叫到隔壁，大概也是想着去问询。现在和他交底没有必要，打算等经办人来了再一起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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