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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南，安化门。</p>
城门已开了近半个时辰，赶早入城的商队基本都通过了检查，负责核查过往商队身份、货物的兵卒稍微放松了警惕，鲁王派了些人在各处城门盯守，以防温彦博偷偷入城。</p>
王大亮和王小亮兄弟就带着一班浮浪子，负责盯守安化门。</p>
此刻，有浮浪子买来了胡饼，大家分发着吃了起来。</p>
天凉，早起本就不易，还要在这薄雪之中盯梢，就更受罪了，此刻吃上一口热乎胡饼，终于舒坦了些，有的浮浪子懒洋洋地靠在坊墙上，已泛起了困。</p>
王小亮也在吃着胡饼，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骂道：“都把眼睛瞪大些，错过发财我让你们好看。”</p>
若搁在头一天蹲守时，这话或有点用，可现在大家伙儿都皮了，早已听不进这种要挟。</p>
不仅是浮浪子们，就连王大亮都拆台道：“哎，你说，人会不会早就走别的门进长安了？”</p>
“不可能，别说丧气话……”</p>
透过胡饼氤氲的热气，王小壮眨了眨眼，他看到了一支商队。</p>
“哎，”他踢了踢身旁一名浮浪子，“你过去瞧瞧。”</p>
浮浪子顺着王小亮的目光瞄了一眼，道：“不好吧，那队人马……可是军爷。”</p>
王小亮在浮浪子头顶拍了一巴掌，“误了鲁王的事，你兜得住吗？”</p>
纵如此，浮浪子也不愿上前，鲁王的怒火远在天边，可若得罪了暴脾气的军爷，当下就要吃苦头，这些精于生存之道的人可不吃亏。</p>
眼看守城兵卒根本不查商队所运的物资，几乎是闭着眼放行，王小亮咒骂一句，没空再跟手下计较，自己走上前去。</p>
“几位军爷，”王小亮堆着笑脸道：“从哪儿来啊？”</p>
为首的将领是个红脸汉子，个子不高，比王小亮还矮半头，但长得很分敦实。</p>
他反问道：“你是何人。”</p>
“在下是鲁王府的。”</p>
无凭无据，仅一个揍我介绍可不足以让红脸将领放松警惕。</p>
“你有何事？”红脸将领问道。</p>
“小事小事，”王小亮道：“鲁王要小的在此找个人。”</p>
“谁？”</p>
“一个入城之人。”</p>
“此处的入城之人每日数以千计，如何找？”</p>
“我们要找的这位和其他人大有不同。”</p>
“哦？”</p>
“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走进长安，说不定就藏在过往商队的货箱之中。”</p>
红脸将领哈哈一笑，对身旁的参军道：“瞧瞧嘿，这是查到咱们头上了。”</p>
“不敢。”王小亮忙拱手，“小的不过是替鲁王办事，小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查将军的队伍。”</p>
“好好好。”红脸将领却也不恼，只道：“鲁王的面子谁敢不给，你要查，查便是了，不过有些话我可说在前头。”</p>
“您请讲。”</p>
“这批货物虽是尉迟将军命我们押送的，却并非尉迟将军的私物，而是为圣上元旦祭祀准备的一应贡品，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货箱之上皆贴了封条，唯有入宫才可撕开封条，查验货物。</p>
你要开箱检查，可以，不过查完了你得跟我入宫，跟圣上解释清楚为何提前开封，想来圣上乐意给鲁王面子的，不过……若货物出了一丝差池，你可脱不了干系。”</p>
王小亮犹豫了。</p>
太麻烦，稍有社会经验的人都会知道，这么麻烦难保不会节外生枝。</p>
万一真捅了娄子，鲁王会保他这个小喽啰吗？八成不会。</p>
因此王小亮并没有犹豫太久，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p>
“是小的眼拙……”说话时王小亮一直在瞄车上的箱子，确定了的确每个箱子上都贴了封条，“既然这些货物一路都贴着封条，我们要找的人必不会混在其中，小的多有冒犯，还请将军莫跟小的计较。”</p>
红脸将领看都没看王小亮一眼，催马就走，跟王小亮擦身而过时，还故意对身旁的参军道：“鲁王也真是的，养这么个窝囊废。”</p>
王小亮敢怒不敢言。</p>
若离得远，他手下的浮浪子们没听到这句讥讽，忍忍也就罢了，偏离得挺近，不少人都听见了，还朝他投来“呵呵，你还不如我们呢，威风个啥”的眼神。</p>
这就不能忍了，失了威信以后要挨欺负的。</p>
押送货物的兵卒刚一离开，王小亮就大声对哥哥王大亮道：“我倒要瞧瞧他们究竟是谁的手下，回头必让鲁王给那人穿一穿小鞋。”</p>
王大亮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本就不该……”</p>
“哥，你莫说了，”王小亮道：“此仇不报非君子。”</p>
咱本来也不是君子啊。</p>
这话王大亮没说出口，因为王小亮已小跑着追了上去。</p>
王大亮叹了口气，继续盯着安化门。</p>
王小亮很快追上了那一队兵卒。</p>
报仇什么的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好让面上过得去。</p>
百无聊赖，那就跟着这队兵卒游逛吧，游到自家门口，说不定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p>
穿过两条街后，这队兵卒突然拐进了敦义坊，王小亮也跟着拐了进去。</p>
而后，这队兵卒又拐进了一间挂有“待售”字样的院落。</p>
王小亮来了精神。</p>
圣上祭祀所用的物品怎进了私宅？有猫腻！</p>
他找来两名浮浪子，切了几句黑话，得了信任后便打听道：“这处宅邸是谁的？”</p>
“不清楚，不过前几日有人来看宅，据说已买了。”</p>
见打听不出屋主信息，王小亮又道：“那这宅子有几处门？”</p>
两名浮浪子挤眉弄眼道：“嘿嘿，那要看是谁进了。”</p>
“此话怎讲？”</p>
“若是那些有功名有品级的人进，自然有三道门可走，正门，后门，侧门，若是我等想进……哈哈，就只能钻洞喽。”</p>
王小亮眼中冒出了光。</p>
“洞在何处？”</p>
问话的同时，他已从衣襟中掏出了铜钱。</p>
两串铜钱，两个浮浪子一人一串。</p>
得了钱，浮浪子欢天喜地地领着王小亮到了一处院墙边。</p>
只见那院墙年久失修，加之认为损坏，下方被掏出了一个恰能容一人爬过的洞。</p>
墙洞在一丛杂草后，被挡得严严实实，若非有人指点，还真是发现不了。</p>
钻进洞之前，王小亮又给了两人一些铜钱，拜托道：“劳烦两位跑趟腿，帮我传句话。”</p>
“您请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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