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非是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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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看不见纽丹城之后，大汉的态度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总是让莫非做些端茶送水的活计，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此时就算是莫非再笨也知道不对劲了。</p>

“行了，今晚我们就走到这，小鬼，快来给大爷们生火！”大汉在一片小松树林里停下道。</p>

“肯特，我们到底要去哪？从出城门你就一直没告诉我。”莫非被如此使唤也没生气，而是向大汉平静问道。</p>

“肯特？肯特也是你能叫的？！叫我肯特大人！至于我们要去哪？看在你央求我这么久的情况下我就告诉你，我们要去猎杀雪原狂狼！”</p>

“雪原狂狼！雪原狂狼在这片地区是最危险的魔兽！它们很少单独行动，而且猎杀他们很容易引来狼王。一匹雪狼可以媲美剑徒，我听你们说你们都是见习剑士，不要冒生命危险，我们还是快返回纽丹城吧！”莫非面有紧张之色。</p>

“混账！”肯特大骂一声，“你懂什么！雪狼算个屁！小毛孩你还是乖乖听话，要是不好好干活，小心我们把你拿去当诱饵！哈哈哈哈哈！”肯特的大笑引起了连锁反应，所有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莫非，肆无忌惮地笑着。</p>

“你根本就没想过付我工钱，是吗？！”莫非冷冷地看着大汉肯特。</p>

“就你？就你能值10个银币？别说银币，你连一个铜币都不值！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除了做佣兵之外还兼职劫匪！你别不识好歹！”他的眼里突然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敢逼视的凶光。</p>

“你！”莫非怒发冲冠，拳头挥起，作势欲拼命，可是还没等到大汉身前便被其粗壮的大手一把抓起摔到了雪地里，大汉不屑地呵斥：“快起来生火，可别伤着了，你可还得服侍弟兄们半辈子呢！”</p>

莫非趴在雪地里，两只小手攥得紧紧地，冰冷的雪刺痛了他的脸，眼角滴落下两滴不争气的液体，他开始后悔了，只有他的嘴固执地嘟哝着“忍耐，我要忍耐”几个字。</p>

最终，莫非一声不吭地生了火，他是本地人，动作熟练，把火生的又大又旺。</p>

“哈哈，干得不错嘛！小鬼，我告诉你，好好服侍大爷们！要是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亏待你，弟兄们的残羹剩饭还能分你一点，要是你不识好歹！”大汉肯特恶狠狠地瞪了莫非一眼，“可别怪我手不留情，到时候伤着胳膊瘸个腿的，那动作可就不利索了！哈哈哈哈！”他猖狂地大笑了两声，其他人也在一旁阴森森地冷笑着。</p>

“现在！看到那块石头没有，”肯特伸出指头指向松树林间，雪地上一块露出一角的石头，“那是你大爷我今晚休息的地方，你去把它周围的雪都清理干净，一米以内我不想看到有任何冰雪，快点！给我好好干，可别惹得本大爷生气！”</p>

莫非紧皱眉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瞪着肯特，紧咬着下唇的牙齿因为太用力而深深陷入了其中。</p>

“怎么？！”肯特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凶狠，目光中透露着赤裸裸的威胁。</p>

莫非两只小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直视肯特的眼光慢慢移了下去，看向自己的脚边，他缓缓低下了头，转身向那块大石头走去。</p>

“哈哈哈哈！”</p>

身后传来大汉们毫不掩饰的嘲笑声。</p>

莫非走到那块大石头旁，趴下身子，用袖子捂住双手，一点一点地把石块周围的雪扒开，扫到另一个地方，又一点点把雪扒开。</p>

冷。</p>

冷至刺骨。</p>

一如用炙热的皮肤去触碰这冷酷的世界。</p>

冰冷的雪地里，瘦小的身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过了很久，很久。</p>

袖子湿了，雪碴子化作了冰冷的水滴，钻心的刺痛传来，两只手冻得通红，他一声不吭，只是倔强地坚持着。</p>

渐渐地，他的袖子全湿了，刺痛的感觉已经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麻木感，一次又一次，僵硬的感觉达到了极点，他甚至感觉不到了双手的存在，似乎只是毫无意识地重复这一看似简单的动作。</p>

石块很大，他已经清理出了大半，可他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双手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每一次举起双手都像是托起了千斤的巨石。</p>

他终于停了下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像是内心的情感决了堤。</p>

“我不会给人取名字，我叫莫非，不如你就叫小莫非吧，怎么样啊？”一个慈祥缓慢的声音在莫非脑海中响起，那是他的阿婆，一个满头银发，有些驼背的独居老人。</p>

“莫非，不许再偷隔壁村民家的鸡蛋了，知道了吗？”</p>

“莫非，你又惹事了，村里的卢克索铁匠又来找我告状了，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p>

“莫非，你饿了吗？别再贪玩了，快来尝尝我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熏肉加烤面包吧。”</p>

她的声音，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和蔼，她从来没对莫非生过气。</p>

莫非趴在雪地里，一滴滚烫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眼眶滴落，第二颗，第三颗，接踵而来，一滴滴都落到了寒冷的冰雪之中，瞬间就消失得杳无踪迹。</p>

“操！”一只粗壮的大脚突然出现，重重地把莫非给踢得飞了出去，肯特怒骂：“妈的竟然敢给我偷懒！”</p>

受此巨力，莫非瘦小的身躯连飞带滚地撞到了一棵松树上，落到雪地里，剧痛传来，莫非痛苦地蜷起了身子，眼中的液体却止不住地低声滑落。</p>

身后传来大汉肯特的怒骂声，骂了两句，好在是没再走过来。</p>

一阵子安静过后，嘈杂的声音传来，却是佣兵团的几个大汉烤起了肉，享用起了晚餐，冰天雪地里，却丝毫没有人顾及到这个蜷身在树下的孩子。</p>

又过了许久许久，天色渐黑了，大汉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人已经打起了盹，仍是没人注意到莫非，他早已止住了眼泪，静静地蜷缩在树下，不动声色地想着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