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高城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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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朝阳也是举人，当年考进士的时候，正是胡部堂主持的会试，虽然王朝阳那年没有金榜题名，但他平常也厚重脸皮说自己是胡部堂大人的门生。</p>

王朝阳进入太原瓦帮做事，替史云山出谋划策，正是胡部堂的主意。</p>

王朝阳三言两语说明来意之后，胡部堂但觉有趣，也就在高城驿站等候张雍杰的到来。</p>

张雍杰来到偏厅，瞧见胡部堂大人，当即拜倒，说道：“草民张雍杰拜见部堂大人。”</p>

张雍杰虽然换了发型和服装，但走路的姿态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让胡部堂一眼就认出这张雍杰正是昨夜出手相助的那位小恩公。</p>

胡部堂当即看了一下赵魁与冯晋二人，看看他们是否也有这样的判断。</p>

赵魁和冯晋都是在南镇抚司当差的，辨认人员那是拿手好戏。纷纷向胡部堂点头确认，跪在面前的这名小伙子正是昨日在高邮湖中出手相救的人。</p>

胡部堂道：“上月咱们在京城见过，今天又重逢，也算是有缘。此刻咱们便衣出行，便免了这些礼节。”</p>

张雍杰仍然三拜，才再起身来，说道：“部堂大人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是部堂大人，草民不敢不执礼节相拜。”</p>

赵魁知道胡部堂因昨日的恩惠，不愿意随时接受张雍杰的跪拜，当下找了个借口说道：“现下倭寇猖獗，部堂大人便衣返回南京，也正是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所以你这般行礼，实属泄露部堂大人的身份，可是不好的。”</p>

张雍杰心想这说的确实是实话，不再太拘谨，尴尬笑道：“想那区区倭寇，眼下正在福建一带，应该不至于在此地作乱。”</p>

赵魁，冯晋二人心想张雍杰昨夜才和倭寇相遇，现在却装着不知道一样，想来也当真有趣。</p>

昨夜张雍杰的行为，对部堂大人有救命之恩，但对于赵魁，冯晋二人何尝不是有救命之恩？</p>

所以这时候赵魁，冯晋两人内心已经早就将张雍杰看作生死兄弟了。</p>

王朝阳取笑张雍杰道：“你小子怎么换了一身行头？还支愣一个这样的发型？”</p>

张雍杰心中一惊，万一这王朝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之前的形象描述出来，那岂不是让胡部堂大人他们认出来了？</p>

张雍杰连忙道：“别提了，昨夜抹黑走夜路，跑到扬州去了，路上还摔了一跤，所以今天早上换了新衣服，整理个发型，清爽一下。”</p>

王朝阳得意道：“昨天便给你说了，咱们肯定是与部堂大人错过了，在高城驿站安心休息，等待部堂大人，你可非要出去折腾，你这叫自作自受。”</p>

张雍杰心中大骂，心想昨夜自己要是不出去寻找胡部堂，此刻胡部堂早已经去西天了，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p>

但张雍杰嘴上却尴尬笑道：“是啊，是啊，嘿嘿。还是王兄说的对。”</p>

王朝阳却突然黑脸，喝道：“姓张的，此刻来称兄道弟，未免太晚了吧！你以为你见到了部堂大人，你还能走的了？我身后这两位兄弟，可是南镇抚司当差的，今天就是专门来拿你的。”</p>

张雍杰一愣，不明所以。王朝阳当即向胡部堂躬身道：“学生禀告部堂大人，就是这小子，千方百计打听‘金龙密钥’的秘密，想来是倭寇派来的奸细，这番可绕他不得。”</p>

胡部堂脸一黑，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p>

王朝阳解释道：“这小子在太原，硬逼史云山说出‘金龙密钥’的秘密，史云山敌不过这小子，所以才让学生带着这小子来找部堂大人。”</p>

王朝阳说道这里，又对张雍杰冷笑道：“姓张的，你不是挺能打的吗？那日在太原大放厥词，说什么要打就来。”</p>

王朝阳停顿了一下，跟着道：“嘿嘿，我身后这两位兄弟，可是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依照大明律法，你若敢伤他们分毫，可是夷灭三族的大罪。姓张的，你那么厉害，你是不是连锦衣卫都要打？好，你这么能干，现在你要打就来。”</p>

王朝阳特意在‘要打就来’这四个字上拖着重音，意在讽刺张雍杰口出狂言。</p>

张雍杰皱眉道：“你怎么突然就变脸了？这一路上你怎么不敢像现在这般说话？”</p>

王朝阳嘿嘿笑道：“先前是对你和颜悦色了一些，但那是好汉不吃眼前亏。”</p>

看着王朝阳的表情，张雍杰顿时大怒。虽然胡部堂已然言明，此刻不用执官民礼仪，但张雍杰也不敢过于造次。</p>

张雍杰强忍怒气，悠悠道：“锦衣卫的兄弟，是保护部堂大人的，他们可不是来保护你的吧？”</p>

张雍杰这话明显是针对王朝阳，让他掂量掂量得罪自己的后果，那最少也要吃一顿皮肉之苦。</p>

但王朝阳心想今天张雍杰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锦衣卫的缉拿，也并不担心。</p>

王朝阳又对胡部堂躬身行礼道：“据史云山所言，这‘金龙密钥’的秘密，部堂大人亲自说给史云山，李灵和李延津三人听的，事关机密，因此学生也从来不向史云山打听这事。但这小子却非要逼史云山说出‘金龙密钥’的秘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依学生的意见，还是先抓进诏狱，打了之后再说。”</p>

说完王朝阳又补充道：“依照学生的经验，面对这等刺头，打过之后，说话也就懂礼貌了。”</p>

胡部堂这时候却稳坐如山，丝毫没有让赵魁，冯晋缉拿张雍杰的意思。胡部堂不发话，赵魁，冯晋二人也不动，静观其变。</p>

胡部堂沉默了一阵，方才向张雍杰问道：“你为何要知道‘金龙密钥’的秘密？”</p>

张雍杰这时候拱手说道：“草民要纠正一下，草民并不是要知道‘金龙密钥’的秘密，而是要确认‘金龙密钥’到底重不重要。”</p>

胡部堂点点头，说道：“你说一下来龙去脉。”</p>

张雍杰道：“前些时日，李家大小姐李灵，叛出李家，投奔了明阳宫，并且带走了这‘金龙密钥’。史云山去明阳宫找李灵索要无果，因此史云山纠集了一大帮人，欲要去明阳宫械斗。”</p>

张雍杰又道：“草民不想看到死人的场景，因此让史云山告知自己‘金龙密钥’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当真重要，便由草民去替他取回。但无奈史云山不肯告知，所以这就杠上了。”</p>

胡部堂点头道：“‘金龙密钥’却是很重要，史云山他不敢泄露秘密，这是好的。但他要纠集人马去找李灵发生群战，这是有劲无处使吗？有这劲，干嘛不来东南，参军杀敌？”</p>

胡部堂这话的后半句，是对王朝阳发问。王朝阳扭捏道：“毕竟这‘金龙密钥’太重要了，所以史云山也是着急了，这才要去找李灵拼命。”</p>

胡部堂思考一阵，这才反应过来，想起李灵叛出李家这件事。胡部堂纳闷道：“这李灵不是李延津的女儿吗？怎地会叛出李家？”</p>

看来胡部堂对江湖上的事情，还不太了解。张雍杰当即三言两语替胡部堂解释了李灵叛出李家的前因后果。</p>

胡部堂听明白之后，方才叹道：“不曾想这里面还有这些故事。”</p>

说道这里，胡部堂突然头晕目眩，昏倒在一旁。众人大惊，连忙上前查看。</p>

赵魁连忙将胡部堂背到一间客房里面休息，冯晋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张药房，交给驿站差员，让他们赶紧照方子抓药。</p>

一阵忙碌之后，赵魁守在门外，张雍杰和王朝阳连忙上前询问情况到底如何。</p>

那赵魁说道：“这是部堂大人的老毛病了，部堂大人为军国大事操劳，患有头疾，发作起来，头疼异常，你们就不要再拿这些破事来烦部堂大人了。”</p>

王朝阳连忙问道：“那这小子，窥探重大机密，抓还是不抓？”</p>

冯晋道：“部堂大人没有发话，就当没有这回事。”</p>

王朝阳还不死心，说道：“就当部堂大人不在，二位上差也是可以做决定的。”</p>

赵魁，冯晋二人早知道昨夜相救之人便是张雍杰，所以他们是万万不会抓张雍杰去诏狱的。</p>

赵魁冷笑一声，说道：“王举人，你是不是糊涂了。普通百姓也能去诏狱？也能动用锦衣卫去抓人？咱们锦衣卫要抓也只会抓王举人这种身带功名的官员。”</p>

王朝阳心里清楚，话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锦衣卫也经常抓一些普通百姓去诏狱折磨。但今天这赵魁这话，居然有偏袒张雍杰这小子，并且由针对自己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冯晋见此情况，说道：“这小子确认‘金龙密钥’重要与否，也是为了阻止械斗，何罪之有？部堂大人现在正患头疾，你二人速速退去，不要再来骚扰。”</p>

张雍杰也跟着问道：“那这‘金龙密钥’的事情，部堂大人是什么意思？要不要夺回来？”</p>

赵魁拱手道：“这个事情不用操心，既然知道‘金龙密钥’秘密的只有李延津，李灵和史云山三个人，相信他们都不敢泄密。谁要是敢泄密，出了事情自然有人负责，跑的脱，马脑壳。”</p>

冯晋也跟着道：“是啊，张雍杰，这事情你不用管。他们要械斗，就让他们先打了再说，你操什么心？饭吃饱了是不？”</p>

张雍杰一愣，心想要是等他们发生了械斗，死伤了若干人命，那就晚了。</p>

但又见赵魁，冯晋的语言，始终在金龙密钥是否会被泄密这一点上，对于即将发生的械斗，他们好像丝毫不关心。</p>

王朝阳欲要再行相问，赵魁，冯晋两人当即变脸，喝道：“王举人，你如果想去诏狱玩玩，咱们兄弟马上就可以成全你，若不想的话，赶紧滚蛋，别拿这些破事来烦部堂大人。”</p>

看着赵魁，冯晋二人的神态，不像是开玩笑，王朝阳当即不敢再问了，但又怕张雍杰报复，暂时不敢离开驿站。</p>

张雍杰怕服部千斤还没有走远，又会伺机寻找胡部堂大人的行踪，也不敢离开，借故在高城驿站徘徊。</p>

大约两个时辰后，南面来了上百人锦衣卫的队伍，进入高城驿站。</p>

原来昨夜遭遇倭寇袭击，此地距离南京也不远了，赵魁，冯晋二人便从南镇抚司调了大批锦衣卫前来保护胡部堂大人。</p>

张雍杰见此情况，方才放心。想起昨夜奇怪的梦境，恨不得立即返回，当即拉着王朝阳往外走。</p>

那王朝阳哪里敢再与张雍杰同行？张雍杰心中烦躁，不想与王朝阳多做纠缠，当即说道：</p>

“你放心，早上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不会因此整你。你现在赶紧返回太原瓦帮，告知史云山，就说我已知晓‘金龙密钥’确实很重要，让他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明阳宫，替他取回。”</p>

王朝阳将信将疑，张雍杰见此情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王朝阳拉着走出了高城驿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