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女之耽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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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有些口渴，便起身准备烧壶热水，结果在等待水开的过程中，冷不丁在朋友圈里刷到念珠的一条动态：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告别这个恶心的世界。</p>

她顿时心中突突直跳，立即打给念珠，却始终没有人接听。</p>

急雨连忙又去联系陆简。打了两遍，陆简才接到。可是他什么也不知道，熟睡间根本没有看到这条动态。</p>

“姨父姨妈在外旅行，家里只有家政李姨在……”陆简说，“急雨，我这就打给李姨！我们随时保持联络。”</p>

“好。”</p>

过了一会儿，陆简回过来电话，“我不打电话，李姨还没有发现我姐不见了。她已经报警了。”“我们也不能光等着啊。”她说。</p>

陆简同样焦心如焚，“以你对她的了解，她最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p>

“猫空。”急雨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太可能，“不对，不对。猫空应该关门了才对。”</p>

她旋即又想到了一个人。念珠会有今日之举动，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司徒阙。</p>

“陆简，要不你先出门沿着平江路找找。”急雨说，“我一会儿跟你汇合。”</p>

挂断电话后，急雨深吸了一口气，打给了司徒阙。</p>

“喂？”电话那头传来对方一贯冷淡的语气。</p>

“你和念珠怎么了？”急雨问，“她现在好像……要自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她一句连着一句，语气无比焦灼，却没有引起司徒阙丝毫的情绪波动，他不紧不慢地问：“她要自杀么？”</p>

急雨闻言怒从心起，强压下火气叫了一声“小舅舅”。</p>

“请你告诉我，你们最后一次分开前发生了什么？”</p>

司徒阙顿了顿，才开尊口：“我让她陪我赴一个场子，她不肯。”</p>

“然后呢？”</p>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淡淡道。</p>

急雨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什么叫没有然后了？”</p>

“我开车走了。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司徒阙简短道，大有万事不与他相干的味道。</p>

“在哪里？”急雨终于忍不住喝问，“当时在什么地方？”</p>

“盘门。”司徒阙说。</p>

然后不及她有所回应，一秒掐断了通话。</p>

急雨气息难平，一时间有些恍惚。</p>

盘门是招惹了谁？成了自杀的好地方了。</p>

她想起自己那一年夏天，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盘门，差一点跳了下去。</p>

是陈羽尧找到了她，给了她新生。</p>

可念珠似乎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司徒阙对她的态度，从以往的任何时刻，都可见一斑。可念珠身在局中，根本看不清。她多番提醒也是徒劳。</p>

她迅速换好了衣服，一面打电话通知陆简，一面出了门。</p>

坐在出租车上，她仍尝试着打电话给念珠，但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p>

接着她又试着给她QQ、微信上都发了消息，甚至于连短信，也用上了。</p>

“不要做傻事。”</p>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世界上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你去死的。”</p>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跟翟逸有关。”</p>

无所不用其极。</p>

但念珠始终都没有回复。</p>

陆简先她一步到了。警察也来了，场面有点混乱。</p>

警方到来时，正看见陆简和念珠两个人撕扯不清。从警务人员的视角看，还以陆简要把她推下去，连忙喝止。</p>

急雨连忙上前。但警务人员将她拦在外面，念珠兀自呆呆的，丝毫不替陆简辩解。</p>

“警官，我是他们的朋友！请您让我过去。”急雨指着两人道，“是我让他来阻止她自杀的。”</p>

陆简被两个警察把手被到了后面，神色狼狈。而念珠环抱双膝蹲在地上，对警务人员的询问充耳不闻。</p>

急雨再次请求道：“让我过去和她说说。”</p>

拦住她的那个年轻警员回头朝头儿看了一眼，得到他的点头后，便放了行。</p>

急雨走过去，在念珠面前慢慢蹲了下来，想要扶起她：“我们先去派出所做笔录，然后回家。”</p>

念珠只怔怔地：“我不想活了。你别管我。”</p>

“先起来。”急雨柔声道。</p>

念珠一动不动。</p>

急雨开始用蛮力去拽她。</p>

“你干什么……”念珠质问道。</p>

她挣扎着想把胳膊从急雨手中抽回来，却被其反手“啪”地一声，给了一记响亮的耳光。</p>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p>

念珠捂着脸，凄惶道，“金急雨，你凭什么打我？”</p>

“你想死？想死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急雨指尖忍不住颤抖，“我也想明白了，一个想死的人——就算今天我们把你给救回去了，你还是能找出一千种办法寻死的。”</p>

警务人员想上前阻止她，但急雨已接着说了下去，“下次想死，就别再发圈了。动作利索一点，省得让关心你的人担心！我说过吧，不在乎你的人，也不会在乎你的生死的！”</p>

念珠的眼泪倾泻而下，“你不懂……”</p>

“有什么事咬咬牙熬不过去？”</p>

念珠轻轻摇了摇头，回应她还是那一句，“你不懂……”</p>

“我不懂？我从出生就是伴随着死亡的诅咒的。我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忌日。十二岁，一手抚养我长大的外公外婆，双双横死在我的面前……”急雨哽咽道，“我是怎么搬出那个家的，你最清楚，高中时什么难听的话没有……那么多的屈辱加诸，我不都还活得好好的，你又凭什么想死？”</p>

所有的人闻言都不由动容。</p>

陆简惊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以往印象里这个纤弱而内敛的女孩，竟然有如此曲折的身世，并且造就了其这般强大的内心。</p>

急雨涨红了脸。</p>

以往她绝不肯在人前说出这些。因为说出来，无非也就是博取一些同情和唏嘘罢了。</p>

而同情和唏嘘又不能换成更有价值的东西来支撑她活下去。</p>

念珠别过头去，“可我也有我的苦衷……”</p>

“我不是要无视你的苦衷，只是人活着，才有一切可能”，急雨上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会陪着你的。”</p>

就像那一年，你一直陪着我一样。</p>

念珠把头伏在她肩上，泣不成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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