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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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D（博士）的第一学年的春假期间，我收到了念珠寄过来的东西。两套小男孩的白衬衫，说是分别作为琦琦Nursery（托班）毕业时和Reception阶段开学时穿。另外还有三、四瓶腌渍的糖桂花，两瓶平望辣酱，一箱香水玫瑰味的西瓜子，最可贵的，还有真空包装的海棠糕。</p>

满满的S市回忆。</p>

除了这些之外，还附上了一张明信片。上面的字迹，我一眼就认出来，不是念珠的。尽管没有落款，但我知道它出自谁之手。</p>

念珠说，我移民手续批下来了。这几天，在买办东西时，总是觉得这也要带，那也要买。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洞庭皇，突然萌生了反悔之意。之前天天想着离开，真到了要走的时候，深刻体会到了“割裂”之觞。离开前，我想去“猫空”取回我最后一次写下的那封“寄给未来”的信。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未来的我，不在信上写的那个地方了。结果机缘巧合地看到了这张明信片。</p>

我想，他是希望你看见的。虽然这种希望接近于渺茫，既被我所见，即便顶着些许不道德的谴责，我也要帮他实现。</p>

无论如何，你应该知道。遥远的你，也需要这样一份遥远的爱意。在这个世界上，不要忘了，有人正这样深情而真切地爱着你。</p>

亲爱的念珠，谢谢你。我泪眼模糊，再次摩挲着那张明信片。上面用遒劲飘逸的钢笔行书，写了普希金的《我曾爱过你》一诗。没有地址，没有收件人，甚至没有落款。但我和念珠都认得出，是翟逸的笔迹：</p>

我曾经爱过你——</p>

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p>

还没有完全消亡</p>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p>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p>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p>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p>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p>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p>

像我一样地爱你</p>

最后念珠告诉我：“翟逸不日将去英国。他申报了爱丁堡大学。”顿了顿，她又道，“我把你的电话告诉他了。”</p>

他……知道孩子的事了？”我欲言又止。</p>

“不……我没有告诉他。”念珠说，“另外，我也没有告诉他，你的地址。所以见不见他，决定权在你。”</p>

我可以想见念珠是如何地用心良苦，不禁湿了眼眶，“好，我知道了。念珠……你保重。”</p>

在我博士二年级开学之前，念珠和父母一起飞往了西雅图。</p>

琦琦四岁了，开始进入Reception（学前班）阶段。</p>

虽然和之前的Nursery（幼儿园）同属于“Early years ”(早教)，但是这是在英国属于比较正式一点的教育。为了琦琦的身心健康发展，我准备在琦琦正式进入小学之前，换一套大一点的住所。</p>

伦敦房子均价是9万英磅一坪，合人民币8万左右，不比中国魔都和帝都差多少。可据左依说，比香港还是好的。在香港，房子差不多15万一平米，令我咂舌。</p>

酒方卖掉的钱，也就是在伦敦可以买一套房子的钱。</p>

爱丁堡的开学时间比UCL要早半个月。我想，翟逸他现在人应该已经到了苏格兰。</p>

直到我和琦琦都正式开了学，他也没有联系过我。这也好。</p>

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好，他要是联系我，我这边要怎么做，能怎么做。</p>

躲吗？带着孩子搬走。可她没必要躲他，翟逸不知道孩子是他的。</p>

不走，他来了，她要如何和他交流？以故友的身份叙旧，还是以决绝的态度扼杀他成为自己新欢的可能。如果凭借父子天性，他发现琦琦是他的儿子，怎么办？因为我和他分别是孩子生母和生父的关系，就必须要搅和在一起吗？</p>

现在这个情况，正省却了我这个烦恼。不知道是为了这居高不下的伦敦房价忧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我开学后一连数日都没有睡好。</p>

好在现在住得近，不用早起几个小时坐巴士车，骑单车十来分钟就可以到校。</p>

时过境迁。我用这四个字说服了我自己后，失眠多梦不治而愈。</p>

今天的万圣节，我和琦琦一起做了南瓜灯。我依着他的想法，帮他打扮成一个小小的吸血王子，他嘴边涂了番茄酱，出去要了一大堆糖果回来。</p>

我问他，“有没有偷吃？”</p>

“没有。”他捂紧嘴巴道。</p>

“我们约定好的，一天可以吃几颗？”</p>

“不超过五颗。不超过晚上九点。吃完一定要刷牙。”他说。</p>

“很好。”我说，“pokemon，记住你说的话。你已经不是个三岁小孩子。男子汉，说到一定要做的。不然，长大了，没有女孩会喜欢说话不算话的男孩子。”</p>

“我不需要女孩喜欢。”琦琦说。“我觉得她们又笨又吵。”</p>

他红菱般鲜红的小嘴一张一合，我凑近闻了闻，然后问道：“榛仁巧克力好不好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