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季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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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窗口透进的光亮，细碎地遍布大殿四角，殿中的金漆青龙八窍香鼎里升腾起氤氲雾气。殿中一侧二人身着紫服，头戴朝冠，正襟危坐。此二人正是当朝左丞相徐穆、右丞相袁执京。</p>

“哗”一声，奏呈横飞至二人脚下，二人不做思量，上前拾起奏呈，摊开端详，又闻上方传来充满怒意的声音：“好个洮州暴乱，好个钟兆谦！”</p>

袁执京看着手中的奏呈眼角大跳，立马跪于殿中，急急道：“钟兆谦乃是臣举荐，臣荐人不察，请陛下降罪！”</p>

李洵时眸中闪过一丝不为人觉察的冷意，叹声道：“袁相起来罢，此事又与你何干，乃是钟兆谦一人之过错。”</p>

语气虽不复之前的盛怒，却让袁执京感受到一丝寒意，伏于地面的手也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少顷，才起身恭敬道：“谢陛下明察！”</p>

徐穆皱眉看着手中奏呈，大惑问道：“陛下，洮州原只是饥荒，开仓放粮安抚灾民即可，为何会引起暴乱？”</p>

李洵时怒道：“钟兆谦这个蠢货，洮州好几万灾民，他却只设四个粥棚，每日申时一过便不再放粮。见灾民哄乱，这个钟兆谦竟命人斩杀带头六人，真是愚不可及！”</p>

徐穆将手中奏呈合上，道：“当务之急是朝中需委派得力之人奔赴洮州，平息动乱！”</p>

李洵时靠入銮座，双眸微眯，半响才看向袁执京问道：“袁相可有举荐之人？”</p>

话音一落，袁执京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曾改色，正色道：“臣不敢，但凭陛下圣意。”抬眼向上望去，心中一横，“只是臣以为若要平息动乱，钟兆谦不得不严惩！”</p>

“哦？袁相认为怎么个严惩法？”李洵时剑眉一挑，不怒而威。</p>

袁执京躬身上前一步：“就地斩首示众！引起众怒的是钟兆谦，斩首钟兆谦，便是让暴民感受到朝廷于此事上的重视，再派人前去安抚，如此恩威并施，洮州暴乱一事也可得以解决，更能震慑其他州。”</p>

李洵时双眸一凛，身子微微前倾，转向徐穆，问道：“徐相认为如何？”</p>

徐穆低声答道：“臣以为袁相此法甚好。”</p>

“好！便依袁相所言。”</p>

“谢陛下！”</p>

李洵时侧身一手撑额，双眸轻合。许久不闻声音，袁执京与徐穆相视一眼，正欲开口。只见正殿上方之人撩袍走至龙案，石青色衮服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执笔一挥，在札子落下几个苍劲大字。</p>

李洵时将札子一合，内侍总管王裕从暗处走出，垂目接过札子，再退于一旁。</p>

“钟兆谦滥用职权，昏聩无能，引发洮州动乱，着令罢职，就地斩首。任向昆为洮州知州，一月内必安洮州暴乱，若有延误严惩不贷！”</p>

声若洪钟，响彻整个大殿，袁执京和徐穆二人跪下领旨，齐声道：“陛下圣明！”</p>

“退下罢！”</p>

二人垂首退至殿门，方转身离去。</p>

殿门缓缓关上，刺眼的光束随之变窄直至被阻隔在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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